作者：杨禹
如果余秋雨报名参加了央视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如果他抽中的综合素质考题是“请准确读出‘仁者乐山’这句短语”，那么，余秋雨选手的综合素质得分将是：零。
黄金周的某一天晚上，当作为评委的余秋雨把“仁者乐山”中应该读“要”音的“
乐”字念成了快乐的“乐”后，据说有数千名电视观众以各种方式“及时地、严肃地”指出了余评委犯下的这个错误。事实上，青歌赛每位选手都要闯的知识问答鬼门关，多年来一直是盛产笑料的温床，一直不间断地为那些对青年一代知识匮乏感到痛心疾首的人们提供着新的佐证。这一次，余秋雨以评委之身，又为此增添了更具爆炸性的一笔。
余秋雨的艺术造诣与知识功底，公允地说，随便扒拉出一万个人，他也能轻松排进前5。更何况这个字到底怎么读还小有争论。但不可否认，假如余秋雨真的变身为选手，这位令人尊敬的文化高人，按照比赛规则，其综合素质的得分只能为零。
令人存疑的，不是余秋雨的学识，而是比赛的目的与规则：学问大如余秋雨者，仍不免会有某些无伤大雅的盲点，正如凡人皆有害羞的软肋，更何况那些以歌为业、以歌为乐的年轻人。用这种随机性极强的所谓知识问答来构建比分、达成胜负，不仅令答者、评者皆惶惶然，而且缺少最基本的逻辑支持，倒很像是游戏里的噱头，像是一张印在皮毛上的试卷。
时下皮毛服装日渐稀少，看来这不仅是动物保护者的功劳，也是因为众多“皮毛”都被拿去印卷子了。一进红五月，祖国各地歌声骤紧。看“超女”的第一拨儿海选，虽观者皆乐陶陶，却苦煞了那些被梦想憋得躁热的孩子。她们多数人只轮得着在评委面前鞠个躬，唱上两三句，然后就被叫停，整个过程毫无超级感，只见超级短。在那场子里，主角分明是三位评委，随心所欲地插科打诨，随兴由致地点评人生，倒真是有些以小见大、以短见长的慧眼真功夫。
相形之下，黄金周里同时上演的“梦想中国”海选，亦是五十步遥看百步。主办者事先把年轻人的梦想渲染得相当隆重，可待评委与选手打了照面，也不过是匆匆两三声，急急三五句。有人说，别那么认真，这既不是在赢房子赢地，也不是在选秀才挑状元，通篇不过都是娱乐。然而，娱乐虽无极限，文化却有底线。一张张鼓噪的试卷，“皮毛”气息太重，把娱乐的极限炫得刺目，把文化的底线拽得太低。
历来，歌、舞、诗、剧、文等普罗文化的载体，周遭都遍布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评说，不足为怪。至于种种社会导向与商业情结兼备的评奖、选拔，更如汪洋里的一条船，时刻随波而行，极少逆流而动。无论是电视直播的镜头，还是电影评奖的晚会，幕后导演的监视器里，都闪动着精确到毫秒的计时器，蹬着红色的小罗圈腿狂奔，容不得你这些文化高地上的大角色们铺陈经年累月积攒的学养，也等不及你这些文化海洋里的小角色们尽展闺中秘炼多日的才华。
在这样的氛围里，倘若出现像余秋雨选手得零分这样的景观，一点儿也不稀奇；出现唯奖是尊、逢选必冲的文艺骁将亦不为怪。倒是刚刚在奥斯卡的监视器里抢回几分钟风光的李安，表现出了少有的一点超脱。5月3日他在回母校叙旧时说，对各种艺术范畴的评奖或选拔，参与者或旁观者都需冷静视之，不要太当回事，更不要视为人生大义。
难道只有李安这样的胜者，才可把胜负置之度外？难道只有强者或大家，才能笑对质疑？至少余秋雨想这样做，所以他说，我说错一个字有啥了不起，还值得炮轰？
可惜，零分已得，炮声已响。躁动的五月里，前辈与晚生，都正品味着自找的苦与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