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和电影双栖导演刘烈雄语出惊人———
今年初，名导陈凯歌声称要起诉网民胡戈，成为大众调侃的对象，其娱乐效果远远大于《无极》本身。在电影圈里，有人认为，陈凯歌的商业电影之路，第一步也许就是最后一步。谁有那么多人民币，可用来购买如潮的恶评？
与此同时，好莱坞大片《金刚》登陆中国。其商业操作模式顿使中国电影相形见绌。人们不禁要问，中国导演会拍商业片吗？
戏剧和电影两栖导演、暨南大学戏剧影视文学客座教授刘烈雄不久前在暨南大学文学院演讲，题目就是“《馒头血案》与中国商业电影现状”。
讲座结束后，本报与《市民》杂志对刘烈雄做了专访。刘烈雄时出惊人之语———
第五代“赔钱赚吆喝”
问：您怎样看待陈凯歌、张艺谋这些第五代导演？您觉得自己属于第几代？
刘：我不从电影艺术本身来谈，我从产业影响的角度来谈。在第五代出现前，中国已有商业片萌芽，比如《神秘的大佛》、《少林寺》，票房都很好。要是沿着这条路走，发展类型片，电影产业就不会是现在这个衰样。但是第五代一出来，搞艺术片，到国际上去拿奖，地位、名声都到手了，反正是国家投资，票房不用考虑，赔了钱来赚吆喝。
第六代导演没有制片厂可以依靠，他们要自己到市场上去要钱，但是他们没有第五代的名气，要不到多少钱。可第五代这个时候又杀回头来抢市场。你看张艺谋、陈凯歌他们都成功了，把市场上本就不多的电影投资拿走了，于是第六代就很难做，一个个苦哈哈的。所以，第五代可以说是中国商业电影的毒瘤！
从年龄上来说，大家把我看作第六代导演。但代际划分实际是针对电影学院毕业生的，我不属于他们那一拨，所以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位在商业电影上。第六代导演大多从DV拍起，搞艺术片，到国际上去拿奖，再回头往主流走。但我不是，我拍的第一部电影———2000年的《河流》，就是胶片。我定位很明确，要做商业片，把中国电影的商业力量发展起来。
中国电影剧本太烂了！
问：你认为，中国商业电影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刘：第一个问题是剧本！《英雄》、《十面埋伏》、《无极》，这些所谓的商业大片在编剧上都存在严重的问题，很多情节说不过去。像《无极》这样的影片，可以看出编导不了解当代中国人的欣赏口味。观众不喜欢你讲道理，不喜欢你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教育人。不了解观众，你做什么商业片？中国没有特别优秀的编剧，首先是因为酬金太低了。一个投资800万元的小成本电影，给编剧8万元，太少了，编剧没法生活，他也不会用心弄，吸引不了优秀人才，所以好编剧都去写电视剧了。可是导演和投资人还觉得8万元太高了，或者他们觉得自己就能写剧本，不需要编剧。照我看来，编剧要拿到20万元以上，好剧本才会出来。好莱坞有编剧团队，特别重视剧本、剧本出来了，到大街上随便找几个人，给钱，请他们读剧本，提意见。这样千锤百炼的剧本，才可以吸引最大多数观众。
第二是制作团队。我们没有票房号召力强劲的明星，章子怡、巩俐算是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但在国内就没有票房号召力，巩俐的《周渔的火车》在京公映，北京人都不买账。男演员就更没有号召力，姜文、葛优在中国很有名气，国外就没人知道。葛优演恐怖片《窒息》，照样没票房。
第三是发行。中国没有很专业的发行人。大多数影片一出来就扔进电影资料馆，我也扔了一个进去，就是《水莲》；要么是上电影频道。
问：没有审查的因素吗？
刘：中国电影审查目前是最宽松的时候！反而是电视剧审查严了起来，因为电视剧比电影的影响要大得多。我有两个剧本以前都给毙了，现在稍微修改一下，交上去，一下子就通过了。
以前审剧本是在艺术处，审查者都懂行，会告诉你哪场戏不能拍，哪句台词不能用，抠得很细。现在是在制片处，他们不怎么管剧本的事。他们手里有个标准，哪些题材可以拍，哪些题材不能拍，一对照，符合大纲很快就通过。这种审查方式对中国电影的发展是有利的。
说中国电影目前是最宽松的时候，当然是纵向来比。再说，哪个国家没有审查？伊朗的审查制度比中国严厉得多，有政治因素，又有宗教因素，还是出了阿巴斯、马基迪这样的大师。
不要太深刻，只要一点点！
问：说说您现在的创作情况？
刘：今年六七月在武汉筹拍影片，暂名《间谍》，从剧本到后期发行，将按商业片模式来操作。因为电影是一个众人的梦，而不只是导演个人的梦。
问：您原来是戏剧导演，而且很成功，为什么要来做电影？
刘：我不觉得自己在戏剧方面很成功。对我来说，戏剧是门庙堂艺术，她太神圣、太美丽，我必须拿生命去做。而且我看不到自己在戏剧艺术史上的最后位置。但是做电影，我能够估计到自己最终可以做到什么水平。当然这个不能说，说出来会显得很狂妄！
问：您要走条纯粹的商业片道路？
刘：我以前喜欢的电影是伯格曼、安哲罗·普罗斯、安东尼奥尼、费利尼、阿巴斯……我现在把他们暂放一边。现在我最喜欢大卫·里恩，他的《阿拉伯的劳伦斯》、《桂河大桥》、《日瓦戈医生》，那种绵长的感觉让人回味无穷。
我觉得电影要走艺术的商业片道路，要有思想，但不要太多，不要太深刻，只要一点点。技术上要做得优秀，包装、发行都按商业片操作模式来做。奥斯卡有很多成功先例，它是商业片，但让你觉得是艺术片，比如《辛德勒名单》、《阿甘正传》、《钢琴师》。在中国，较成功的是王家卫，观众把他的电影当艺术片，但其实是商业片，他做出了风格。我要走的道路，就是这条。
《无极》北美褒贬不一 陈凯歌承认有些“急功近利”
在国内饱受批评的《无极》刚刚在北美上映，当地对于该片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面对美国媒体的疑问，陈凯歌一一作了回应。他坦言自己有些过于雄心勃勃。“其实，当初我们只是决定在银幕上创造出一个新鲜和美丽的世界……我承认，在很多拍摄上，我也许太过于雄心勃勃了。我想，下部影片我一定不会再那么急功近利。”
对于中国历史题材似乎“一哄而上”的疑问，陈凯歌说：“我不认为《无极》跟中国历史有任何关系。目前美国有一种误解，在美国上映的中国电影都跟历史有关，而且形成了一股历史题材的热潮。其实并不是这样，《无极》就肯定不是。如果说《无极》跟中国文化有关，我会很高兴。我就是受到很多著名传说的启发拍摄了这部电影，比如说中国著名的神话《夸父逐日》。如果回过头去看这个问题，我觉得过去二十年的中国电影处在梦境当中。我认为已经到了我们来做一些不同的事情的时候了，尽管会冒很大的风险，但是我还是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美国观众也对影片中的一些特效提出了质疑，陈凯歌说：“当初我们只是决定在银幕上创造出一个新鲜和美丽的世界。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呢？就好像是在昨天晚上刚刚创造出来的一样。所以，我们希望来看这部电影的观众，能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样坐在电影院里，然后慢慢张开他们的眼睛，用一个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婴儿的目光，来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正在发生着什么事情。我承认，在很多拍摄上，我也许太过于雄心勃勃了。我就像一个怀孕的妇女，急着想看到自己的孩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其实在整部影片拍摄的过程中，我不断地被告知，我应该更耐心一些。我想在我的下一部影片中，肯定不会有那么多的CG镜头出现了。下部影片我一定不会再那么急功近利。”(施庆李俊)
刘烈雄，2001年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获戏剧导演博士学位；为电影导演和歌剧导演；法国梅耶、查理人类进步基金会亚洲艺术家；上海歌剧院常任歌剧导演；作品有戏剧《唐璜》（1999年）；彩色故事片《河流》（2000年）、《生存岛历险记》（2003年）、《水莲》（2004年）、歌剧《半生缘》（2004年）、《八女投江》（2005年）、纪录片《寻找女高音》（2005年）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