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任 安菲
留意中国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研究的读者,最近也许注意到了《中国新文学史论》一书。这是黑龙江大学马伟业教授在继《大野诗魂:论东北作家群》之后推出的又一部学术著作。在这部闪烁着作者睿智之光的厚重作品中,我们看到的是一种开阔的学术眼光,听到的是一种新奇的声音。
作者冲破了多年来这一领域中存在的将现代文学和当代文学分而治之的传统的束缚,将它们视为一个完整的观照对象,从宏阔的视野进行审视,发现了长期以来被普遍忽视的某些精神文化现象,并对其进行了系统深入的研究,既解决了这一领域的某些重要问题,也填补了学科空白。本书开篇的《论中国新文学史上的原始主义倾向》一文,就在理清现当代文学史上表现原始生命力的思潮流变的基础上,深入探讨了这一思潮在创作上的独特性,并从“兴奋剂”和“解毒剂”等方面阐释了它的思想文化价值,可谓眼光独到,见解深刻,发人所未发。书中对中国新文学史上的怀旧倾向的论述,同样如此。另如对抗日题材的文学创作的回视与深化问题的探讨,对二十世纪中国社会剧变造成文学歉收问题的研究,都视野开阔,发人深省,充满着开拓性。
对中外作家间的关系,尤其是中国作家借鉴外国作家的问题的研究,也显示了本书作者开阔的学术眼光和扎实的学术功力。在《中国现代爱情小说的艺术模式及外来影响》一文中,作者敏锐地指出现代爱情小说存在着一种独特的艺术模式,并认为这一模式的形成与德国作家施托姆的影响有关,通过具体论证,令人信服地解决了一个重要的文学史问题。此外,稍微了解中国现代作家郁达夫的人,都不能不承认他是中国新文学史上的“另类”,但却很少有人追问是什么原因使他成为“另类”的。本书作者认为这与他接受日本作家佐藤春夫的影响有关,通过具体的文本解剖和有力论证,极有说服力地解开了谜团。书中对周立波借鉴萧洛霍夫问题的研究,对东北作家群借鉴俄罗斯文学问题的研究,都恢弘大气,独辟蹊径。
在本书中,即使是对文学史上那些被广泛注意且有定评的作家,作者也进行了独到而慎重的重估,显示出敏锐的学术眼光、独到的观察角度和稳健的学术风格。作者把历史、文化、作家心态与文学文本等因素有机整合,对那些著名作家和作品进行了再认识。如对萧红的研究,作者就能别开生面,抓住“悲凉的生命体验”这一全新的论题,揭示了萧红创作的重要内涵,在这位女作家的研究方面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对著名作家孙犁的研究,作者又从“新牧歌文学”的角度进行观察,重新阐释了孙犁创作的审美特征和文学史价值。特别是对多年来长热不衰的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的论述,更称精到。作者把这部著名长篇放在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去考察,从如何“告别生活的老土地”的角度,重新评估了它在文化价值重建中的意义,真正弄清了读者喜爱它的原因。所有这些,都让人耳目一新,启发心智。
此外,作者将学理思辨与文章辞彩之美锈于一炉,使一部严肃的学术著作读起来让人兴味盎然。在当下学界深为学术腐败而痛心疾首之际,本书的出现无论对于研究界还是普通读者都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