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人房事
□江佳伟
有房，就会有房地产。翻阅《清明上河图》，宋代的房子鳞次栉比，虽无高楼大厦，但密集程度绝不亚于天河北。可见，那时的房地产业也很发达。
不过，宋代肯定不会有任某人站出来告诫穷人：“咱们宋代以前全是穷人区，现在才有了富人区，穷富分区很正常。”宋代的老百姓也知道人以群分，马行马路，骆驼走沙漠，各有各道，犯不着硬和富人凑到一块，觉悟非常高。现在的穷人或许爱攀富，老往高尚住宅区移动，有些地方政府遂规定：三环以内停止建经济适用房。“经济适用房”换成大白话就是“寒舍”，与杜甫梦寐以求的“广厦”相对。三环以内即市中心停止建寒舍，就把寒士“牛逼”到郊区了。
相较之下，宋人的分区工作颇为斯文，兼有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的妙处：自发而不盲目。试以一例说明：宋敏求，字次道，累迁龙图阁直学士，家住春明坊。曾任馆阁校勘，大量抄写官办三馆图书，宅内藏书达3万卷。连一代文宗欧阳修也写诗赞他“藏书万卷复强记，故事累朝能口传。”更让读书人又羡又妒的是宋家藏书“皆校雠三遍，世之藏书以次道家为善本。”宋敏求因之非常得意，甚至写奏章尖锐批评皇家图书馆“今三馆秘阁各有四部书……虽累加校正，而尚无善本。”同时代的朱弁在《曲洧旧闻》中记载，士大夫喜读书者为借书方便，多在春明坊租房买房，以至此地的房价比别地高一倍。原住春明坊的布衣高价出售房子，去别处以低价购房安居，乐得赚个差价。“书中自有黄金屋”，到此又多了一个活例。
自此，春明坊的住户大多是操一口流利官话看善本书的成功人士。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确实惬意舒心。现代的精英阶层做着豪华版的陋室铭之梦，内环以内住说英语的，内外环之间住说普通话的，外环以外住说粤语的。严夷夏之防，甚于昔日的顽固派，只是夷夏之尊卑在今日翻了个天。
曾从二沙岛经过，凝视豪门大宅，口水直往肚里掉，真有过屠门大嚼之意。遛狗的女士和绅士散了一路，英语唼喋，洋派十足。我的英语实在不堪恭维，与二沙岛也就顶多是路过的缘分了。
中大这边聚集了一堆高楼，号称“竖立的二沙岛”，和对面横躺的二沙岛构成一个十字架，活生生压在青年人心上。
只是，中大的春明坊住户，也爱读书么？(插图：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