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文谈
林经济专栏
再过两天,著名话剧导演孟京辉的新戏《镜花水月》就将在北京上演,媒体的一轮攻势已经开始。如今的市场经济一片大好,文艺电青年们终于结束了十年前吃上顿没下顿的
长头发生涯,成为白领的中坚,满世界减肥练瑜伽,满世界找国土面积100平方公里以下的文学电影艺术作品。孟导的这部新戏,受到文艺电青年们的追捧,未演先红演完更红,不足为奇。
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按照媒体的说法就是,“对于孟京辉以前的作品,年轻人们都是趋之若鹜,谁要是看不懂那就是不够时尚,不够先锋了。不过这一次孟京辉故意追求让人看不懂的戏剧质感。”一个是孟京辉的大师招牌,惹人怜爱;一个是这部戏的特点(“没人能看懂”),刺激欲望——类似于谈恋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即使晕晕乎乎头破血流,享受的就是一个征服的过程。
然而,孟京辉事先就把粉丝的“征服”心理给堵死了。孟导说:“这次谁能看懂我的戏谁就白来了。”征服了,也就失败了;看懂了,也就白痴了。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文艺电青年们不爱看的文学艺术电影作品,没有他们看不懂的文学艺术电影作品;只有文艺电青年们说别人白痴,没有人可以说他们白痴。这里出现了一个悖论:如果看懂了《镜花水月》,就没有真正把握大师的脉搏;如果看不懂,就辜负了文艺电青年们的名头。《镜花水月》这部戏,是一场在大师和他的粉丝之间的战争,最后的结局却会清晰明了,一大堆文艺电青年们聚拢一起,纷纷扼腕叹息,堆出一脸崇拜的皱纹:“太难了,太高了,太深了,太迷糊了……”为了成全大师的名头,文艺电青年们不仅舍身饲虎,而且自毁形象。
这更像是一出滑稽剧。在上世纪80年代,中国刚刚诞生先锋、前卫、迷糊艺术的时候,文艺电青年们比较少,大师们比较穷。二者的关系是共生的。文艺电青年们必须依赖大师的存在以彰显自己和其他青年的不同,“大师的作品我看了,还看懂了耶!他说的是……(以下省略3000字云山雾罩的演讲)。”大师则必须依赖文艺电青年们的追捧,凑够可怜的300个剧场席位,以便在演出之后,在这300个粉丝中能够蹦出一位有志青年愿意掏钱请他喝啤酒。那个时候,大师和文艺电青年们的关系水乳交融,各取所需。
如今,市场经济形势一片大好,文艺电青年们像韭菜,一茬一茬,青嫩新鲜,都没有脑袋,大师却已经不喝啤酒改喝芝华士了。大面积的偶像崇拜,大师不需要,他需要的是抛头颅洒热血可以请芝华士的忠诚卫士。看懂和看不懂,区别仅仅在于对大师的紧跟程度。
紧跟是一种艺术表演,不懂则是一种艺术境界。台上在演出,粉丝摇头晃脑地沉醉,根本就没看戏究竟如何,自然看不懂。大师使尽浑身解数地忽悠,其目的,也不在于粉丝们用眼睛去“看”,而是在于集体的摇头晃脑——这个场景很熟悉,80年代的气功讲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