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山有路
王晓渔
住处附近书店进了一年前出版的刘易斯·芒福德《城市发展史——起源、演变和前景》(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5年)，这本书与2006年4月份去世的雅各布斯女士的《美国大
城市的死与生》(译林出版社，2005年)都作于1961年，都于2005年在中国出版，都是当代经典之作。但芒福德的这本书定价98元，不免让人眼热心冷。过了几天一问，居然卖得不错。这本书的读者主要是建筑学者和城市研究学者，看来这两类学者都收入不菲或者课题多多。我与两者沾不上边，但怕书脱销，一边心疼一边眼馋地把书买下。
翻开就看到作者的夫人索菲亚·芒福德，在序言里表示获悉中文译本即将出来，深感快慰和光荣。她还透露丈夫已经92岁，不事文墨，所以序言由她捉刀。再一看落款时间是1987年，掐指一算老先生今年111岁，估计不太可能看到中文译本。我以为这又是一本像王宝钏一样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学术书籍，不禁感慨了一番。谁知翻开几页发现中文第二版译者序言，得知刘易斯·芒福德于1990年1月去世，该书也早已于1989年(译者自称是1990年，但更多资料显示为1989年)由同一出版社出版，可是版权页上明明印着2005年2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这种现象绝非孤例，我不止一次遇到早已出版过的书宣称自己是第一版，如同未婚的女孩都喜欢说自己是处女。有的出自不同出版社，还可以理解，比如《知识分子的背叛》有两个版本，一个是吉林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一版，另一个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第一版。译者也不一样，前者是孙传钊，后者是佘碧平。(顺便说一句，根据我的阅读感受，后一个译本略胜一筹。)但是，像拉塞尔·雅各比的《最后的知识分子》，江苏人民出版社在2002年和2006年分别出版了一次，译者是同一个人，只是换了封面和版式，却都在版权页标明自己是第一版。
这些宣称自己是处女的版权页，造成了很多麻烦。不仅读者可能重复购买，也给研究者带来障碍，如果凭借版权页上的信息研究某些思想、理论进入中国或者在中国产生的时间，肯定会出现种种问题。相比之下，三联书店的钱穆《八十忆双亲·师友杂忆》就比较规范，它标明1998年9月第1版，2005年3月第2版。但它也只是提到中文简体字版由东大图书股份有限公司授权出版，来源版本的年份也未提及。当然，它更不可能提及该书1986年曾由岳麓书社出版。
近几年国内出版业的印刷和装帧，虽未“赶英”却走向“超美”(超级美观)。但是在一些细节上始终原地踏步走，甚至有所退步，宣称自己是处女的版权页即是一例。从概率上说，一本密密麻麻印着各种版本信息的著作多半要比第一次出版的著作更有价值，读者也未必都有“处女情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