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新天地街头朗读会改由新天地逸飞之家承办。我的观众因此有福气了。前两场朗读会,我的观众只能远远地站着,如想坐下来,我的前场地提供方就要他们消费了。现逸飞之家提供了免费的桌子椅子,并且不必在逸飞之家消费。
大约两年前,我在新天地街头偶遇陈逸飞,并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流。当时我在新天地打工,站在户外卖东西,逸飞来新天地参加一个活动从我身边过,我问,陈老师,可以签
个名给我吗?逸飞并没有放慢脚步,同时他说,等一下,我还回来的。我心想,这肯定是逸飞的推脱之词,他肯定不会回来给我签名的。出乎我意料的是,一会儿的功夫,逸飞就回来了。逸飞给我签名的当儿,我开始“炮轰”逸飞。
我说:“你还有时间画画吗?”
逸飞说:“画呀。”
我说:“你有这么多企业,又参加这么多社会活动,你还有时间画画吗?”
逸飞说:“画画的时间总还是有的。”
我穷追不舍地说:“你是一个艺术家,你认为你有经营管理这么多企业的才能吗?”
逸飞说:“我交给他们打理。”
我仍然不放过逸飞:“把自己的企业交给别人打理,你放心吗?”
逸飞脸上越来越尴尬起来,他大概想不到新天地的一个最底层的打工妹会问他如此专业的问题,于是他问:“你哪里来的。”
我说,我是这里的。逸飞更加疑惑起来,我解释说,我是新上海人。
逸飞说,说得好。
逸飞把写好的签名交给我,同时说,我给你写了“祝你好运”,我祝你好运。逸飞说得很诚恳。
我有些感动,一时无语。
逸飞走后,我对自己说,等逸飞再从我身边过的时候,我要问他有没有兴趣拍我两部已经出版的小说。可是,当逸飞真的再次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要把小说卖给他拍电影的欲望一点都没有了。我只想站在暗处远远地观察他。我一直用眼睛盯着逸飞,逸飞脸上很不自在,他不看我。逸飞的步子很沉重,他的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是孤单的,尽管他被人流包围着......
后来我在《羊城晚报》写文章骂逸飞很会找钱。
再后来,听到逸飞去世,我像听到亲人去世一样,心里充满着悲伤。他的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的孤单的背影在我眼前不停地晃来晃去,我一下子明白了,媒体和我们公众过多地干涉了逸飞的生活和工作,如果我们给他更多的选择的自由,也许他的背影不再那么孤单……
我几次提笔,写一篇哀悼逸飞的文章,均是开了个头,便写不下去了。
今天,我的新天地街头朗读会陷入泥沼之时,逸飞之家接手了,而我并不认识逸飞之家的任何一个人,这难道是逸飞在天堂里显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