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言非语
□刘原
两天前，年逾30高龄的我被拉了壮丁，要在世界杯期间带一众兄弟驰援体育部做报道。不由吟起了杜甫的《石壕吏》，“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
但终究是被捉了来。回溯起来，我之于世界杯，已是三朝元老。1998年，我是广西《南国早报》体育部的记者，水嫩水嫩的童子鸡，只在三级片里看过女人；2002年，我是广州《南方体育》的编辑，惨白青年，木然听着杨箕村的夜雨敲打着屋檐，打着哈欠看那A片里的女主角呲牙痛呼；2006年，我是京城的胖子，面团团如富家翁，宽容地抠着脚丫，和生活中的女主角商量应当摆几桌喜酒。
这就是我的八年了。晚上无事，翻出许多年前的旧作，仿佛见到那时的自己蓬头垢面地趴在破桌子上，神色疲倦、殚精竭虑地写着稿子。那时的我不晓得写作技巧，只懂拼尽了力，像铁匠一般去锤打字句。如今的我，很少这么用心写文字了，我只是，轻佻而娴熟地组合着汉字，像戏子一般唱着习练过千百遍的曲目，然后把它塞进邮箱里，等待它若干天后变成一张稿费单，妩媚地浮起来。
天杀的生活呵，就这样将我们改变。
晚上在网上看到了一段视频，是很久以前的了，或许是8年前，或许是10年前，或许更久，在王菲的日本演唱会上，她唱着窦唯词曲的《Don’tbreakmyheart》，有点青涩，窦唯在她的身后幸福地打着鼓，有点沉迷。那时的他们，多么像是要天长地久的样子。
我多年前在南宁的时候，曾先后两次在现场看过他们的演出，现在我和这两个人都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了，可他们已形同陌路。我打下这些文字的时候，王菲躺在产房里，在为她的第二个男人生产；窦唯躺在牢房里，他的第二个妻子已经离他远去。
这时的窦唯，穿着长衫，神情落寞，拿着一瓶汽油，烧车。据说窦唯还跑进一家餐馆里，找刀子，没找到。我估计是有个店小二低声吼了一嗓子：王菲的前夫来啦。所有的食客和厨师都拥了上来，索要签名，窦唯羞愤得无地自容，说：Don’tbreakmyheart。然后溜了。
所以，才没出现第二个顾城。
天杀的生活啊，就这样把我们逼疯。
一位央视的哥们最近准备拍摄大型系列纪录片，叫做《寻找八十年代》，他想找的人包括：郭凯敏、周里京、欧阳奋强、苏小明、王洁实、谢莉斯、江嘉良。还包括：宁铂、谢彦波、食指、年广久、朱建华。我告诉他，还应该包括在街头摆摊、进过精神病院的前亚洲最佳守门员张惠康。
80年代的霞光照亮了这些人，这些人照亮了我们少年时的梦。
就算是时光令我们苍老，令我们愤怒，我们依旧会记得从前的笑颜和媚眼，从前的烟花和青春。那些从前上演过的戏，就简称我们这一生的前戏。插图：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