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特派记者侯艳宁发自上海
吕克·贝松放下这两天紧张的评审工作，姜文也撂下正在忙碌拍摄的新片《太阳再次升起》，二人昨天共同参加了金爵国际电影论坛“吕克·贝松对话姜文”。一个是法国扬名，名震世界，在好莱坞拥有一席之位的欧洲导演，一个是从出色的演员转型，以独特个人风格和强烈批判色彩奠定其优秀导演地位的中国导演。吕克·贝松与姜文分别根据自己经历
改编成了电影《碧海蓝天》和《阳光灿烂的日子》，都是中国影迷心中的经典。
二人在登台前，吕克·贝松极力谦让姜文先上台先入座，姜文并不推辞。二人的对话没有主持人引导，姜文首先发问。
姜文：我很高兴和吕克·贝松先生来聊聊，我想知道您当年考电影学院的时候真的被轰出去了吗？
吕克·贝松：在法国考电影学院，首先要过老师的面试，他会问你几个问题，如果过了，接着还有第二轮，我的第一轮就没有过，因为他们问我最喜欢哪个导演，我说了几个名字他们就让我停下来，说你不合适你可以走了。15年后同样的电影学院让我去教书，我拒绝了他们。他们问我为什么拒绝？我说我教的东西你们或许不喜欢。
姜文：您是哪年被轰走？
吕克·贝松：1977、1978年？大概。
姜文：第五代那年的。您和我们中国的第五代是同一年考的，但成为第五代的都是考进去的，不是被轰出来的。
吕克·贝松：法国没有代。
姜文：难道没有听出来我也没有代吗？
吕克·贝松(笑)：当导演最主要还是观众喜欢看我的片子，喜欢看票房才会好，才能一直做下去。这不是电影哪些人捧起来的。
姜文：按代分的话就没有吕克·贝松了。
接下来，姜文就吕克·贝松写剧本的能力向他请教，吕克·贝松16岁就开始写剧本，第一部就是著名的《第五元素》。吕克·贝松也很好奇姜文怎么能同时做好导演和演员。两人同时还谈到了小时候第一次看电影的经历。
吕克·贝松：你的第一个梦想是首先做演员吗？
姜文：那时不知道什么是梦想，我不到10岁的时候跟我父亲随军到贵州，住了一间很大的屋子，房子本身是仓库，外面是篮球场，篮球场外面是火车道。篮球场每个礼拜放两次电影，我可以躺在床上透过大窗户看，我就觉得电影好神奇。我就找来很多旧盒子，在上面弄几个小洞，用手电筒照进来，盒子上写着什么什么电影制片厂，然后就去放，主要内容是谁跟谁打架。
当时并不知道这是我的梦想。等我中学毕业时，他们告诉我你应该当演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当时作为部队的孩子我会说普通话，另外我有个录音机，经常学录音机里的声音说话，因为这些他们说我应该当演员，我就去考了。
等我演了两三个片子后，我就想着，也许那事(当导演)是我想干的，我就去做导演了。
吕克·贝松：我9岁的时候，父母带我到摩洛哥度假，我在沙漠上看到了电影，银幕是床单做的，在拖拉机上放，在看到一半时有个骆驼就把它给扯下来。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电影是这么有趣。
姜文：看来在9岁时看过露天电影的人都能当好导演。
吕克·贝松：回到过去，想想为什么从事这个行业？我不会唱歌、跳舞、画画、交际，惟一会表达的就是电影，导演需要知道一些东西，但是不一定是专家才能拍电影。
姜文：但有一点，你会写作。
吕克·贝松：我是喜欢写，但是不知道怎么写，当我写第一个剧本时，藏起来不想给任何人看，因为我怕会有一些编导错误。后来找到班里法语第一的女孩，请她帮我看，她喜欢我所以答应帮我，但她长得丑，我想对她好但是不想跟她在一起。艺术家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很多年后我在一个餐馆看到她，她穿着香奈尔的套装，戴着金耳环，现在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是著名的律师。
姜文：导演首先应该会写剧本，哪怕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写，或者在他拍片时还在想剧本。总之这种状况很重要，而不是从哪考进哪，属于哪一拨。在中国把这样一个很简单的工作刷了很多种颜色，总之让我们的电影非常难看。真正拍电影的不需要在乎从哪学的。从导演到演员到观众是有意思的循环，不应该有各种颜色。我并不反对大家把电影弄的有商业包装和价值，而是应该有兴奋的态度。年轻导演应该具备这种态度。
吕克·贝松：在我看来，流行电影和商业电影还是有区别的，所有电影都是商业电影，拍出来都要放电影院看，在法国有很多导演说自己多清高，但他的电影还是商业电影，流行电影不一样，题材能打动所有人的就是流行电影。
姜文：我反对分艺术电影商业电影，电影只有一种，能不能让人兴奋。我想吕克·贝松用法国式的态度来表达电影，有句话叫文如其人，就像《杀手来昂》，我相信吕克·贝松一开始是拍自己喜欢的电影，而不是想别人怎么想，卖多少钱。
中国在我看来是电影农业国，美国法国都是工业的，我们现在正在农转非，要从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但从心灵和收益上做不到，其实做好的话，也能拍很多绿色电影，但是我们现在的这个过程，正好在乡镇那，不像工业电影，又没有农业电影的优势。当然这和体制有关。
姜文能够听懂英文，所以在翻译翻译的时候，他腾出空来发短信。但他这句看似不经意的话，却引起了在场记者的好奇。我们国家的电影离工业化还有距离，但农业电影到底为何意？什么样的电影算是农业电影？李安这种在美国拍片的中国导演，是不是工业反哺农业？姜文的新作《太阳再次升起》是转型电影吗？
姜文：农业要靠天吃饭，需要好的把式，并对土地有感情，呵护生命。变成工业后，需要技工，技工可以没有感情，但他做出的真是那么回事。我们没有成熟的电影系统，太想扭转它，但你整个系统都没建立，甭管换多少件衣裳，这人还是农转非，允许农转非的精神是好的。李安不一样，他是到美国拍戏的中国人。
我所说的绿色电影是像《霸王别姬》、《红高粱》那样的，没加过多少化肥，吃起来有营养。还有吕克·贝松拍的《杀手来昂》，对我来说都算。
吕克·贝松：是因为电影里面有株绿色植物吗？(全场大笑)
姜文：主要是没有化肥，比如一头猪，一年两年才能长那么大，现在你让它几个月长大，我觉得不好。《来昂》太好看了，当时我还不知道吕克·贝松是谁，我想这个导演一定不是加了化肥俩月就拍完的。我有一个梦想，就是所有片都不宣传，当然宣传说实话也行，可说的都是假话，那就不好说了。
这时有记者问姜文，请他如实宣传一下《太阳再次升起》，并客观评价周韵的表现，姜文回绝说这个问题还是算了吧，一旁的吕克·贝松莫名其妙看他，不知道姜文为什么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