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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则柯
在许多人沉醉于“忘记战争”的时候，英国一名资深记者点出：世界杯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都是从慕尼黑开始而在柏林结束。
世界杯让柏林和整个德国热起来
五月下旬我们应邀到德国考察，正好在6月9日世界杯开幕当天，来到柏林。
今年春天德国气候反常，雨水偏多，气温很低。本来，五月是春暖的季节，但是就气温而言，整个中欧今年的五月完全不像春天。大家都记得“来吧，亲爱的五月，让树林穿上绿衣”的亲切歌曲，可是中欧今年的五月，在让树林穿上绿衣的同时，却依旧让人们裹着大衣，一直裹到6月初。只是到了6月7日，也就是在世界杯开赛前的两天，老天爷才开恩，把雨停了下来。艳阳高照之下，气温迅速上升。德国和欧洲，就这样为世界杯而热起来。
柏林是一座树林、草地和湖泊中的城市。说湖泊，其实是哈维尔河和斯普里河两条河流，但是流经柏林的这两条河都以湖泊形状著称于世界地理，特别是较大的哈维尔河。在大柏林地区长方形的地图上，两条河就像顶格的中文“人”字：串着许多大湖的哈维尔河是人字的第一撇，捺下去的地方就是著名的万湖，当年纳粹德国在那里议决最终“解决”犹太人；另一撇就是开始时比较细小的斯普里河，它在流经市区、总统府和国会大厦以后分成两股，围出一个博物馆岛，最后捺下去也生出几个大湖来。河湖之间，还有好几条运河，总里程比斯普里河和哈维尔河在这一地区的总长还长，纵横交错在柏林的地面上。
6·17大道的柏林球迷节游乐园
东西走向的“6月17日大道”，是柏林的轴心，周围是大片树林，树林间还有河流湖泊和大片草地。6·17大道的中点，在胜利柱广场，著名的勃兰登堡门，则在6·17大道的东端。大家都知道勃兰登堡门，因为它是柏林的标志。堡门顶端是铜铸的战争女神和她的四驾马车，向东奔驰。据说古代柏林也是有城墙的，后来只剩下这个勃兰登堡门。所谓胜利柱，其实是一座塔，游客可以乘坐电梯上去观光，柱塔的顶端是镏金的维多利亚胜利女神。战争女神和胜利女神都长着翅膀，只是胜利女神面西。在胜利柱广场汇合的，有东、南、西和东北、西北5条大道，还有正北和东南几条小路，德意志帝国几位将军的铜像和石雕，则围在广场的各个方向。
德国政府早就宣称，在2006德国世界杯足球赛期间，从胜利柱广场到勃兰登堡门之间的6·17大道上，每天晚上将有百万球迷，分别在几个大屏幕下面观看所有64场比赛。这段大道接近三公里长，连同两旁的森林公园，面积接近两平方公里。这么一大块地方，供在柏林的球迷在球场外观看世界杯比赛，现在叫做柏林球迷节(FanFestBerlin)游乐园。世界杯期间，这段大道连同两旁的森林公园，整个被铁丝篱笆围了起来，不再像平日那样任由市民和游客随便进出。
我们下榻的酒店，离开这个大公园只有一站多路。6月9日当天下午住下来，洗把脸喝口水，我们就直奔柏林球迷节游乐园而去。
大街上已经可以感受到，整个柏林都兴高采烈，何况开幕式以后的首场比赛就是德国对哥斯达黎加。凡是能够走开的市民，纷纷走上街头，表现对世界杯和对德国队的支持。许多小轿车插着黑红黄三色的德国国旗，考究一些的国旗，中央还有德国国徽。德国球迷们穿着各种款色的德国队球衣，花样虽然不少，却一律是白底的黑红黄国旗三色。许多人还挥舞德国国旗，一些人更把国旗当披风披在身上。虽然天气已热，黑红黄三色围巾依然风采，只因为是黑红黄三色。人们除了以黑红黄三色涂脸以外，许多男孩子还把头发染成三色，不少女球迷则戴上三色假发，三色花环。许多球迷还装备哨子、喇叭和摇鼓。世界各地涌来的球迷和旅游者也很多。参赛国的球迷，打着自己的国旗，穿着自己国家球队颜色的球衣，都要为世界杯和自己的球队加油。
柏林球迷游乐场的各个入口，保安严密，入场的市民和游客无需购票，一般也无需验证身份，但是他们一无例外都要经过搜身式的安全检查，把玻璃瓶和尖锐的东西拒之门外，更不用说各种武器了。宽阔的6·17大道，安装了7个电视直播大屏幕，每个的面积是60平方米。这些大屏幕，无疑是球迷游乐场的主件，但是除此之外，大道上还安装起飞天轮和蹦极跳等游乐节目，还运来许多洁白的细沙布置沙滩排球等沙滩节目(见照片“柏林6·17排球”)，运来许多细腻的黄沙供人做沙雕。还有五人足球比赛和足球射门游戏。大道两旁，则一溜子排开啤酒摊、小吃摊和世界杯商品专卖摊，还有球迷信息中心。各种商品当中，销量最大的自然是啤酒。大屏幕下面的桌子和长凳，就由这些啤酒摊提供。
张扬，热闹，相安无事
我们走到大屏幕附近的时候，大道的条凳上已经坐满球迷，许多人只好站着。但是在靠边一点的地方，还可以找到视线能够捕捉整个屏幕的位置。尽管场面上几乎是一片德国的黑红黄三色，哥斯达黎加的球迷却并不因此而气短。这场比赛，裁判似乎偏袒哥斯达黎加，哥队的两个进球，都有越位的嫌疑。大屏幕上进球回放的镜头显示，哥队进球的万乔普在助攻队员送球的一刻，已经突出了屏幕上画出的德国后卫线。好在德国队再接再厉，最终以4：2取胜。每当德国队进球或者只是发起进攻，德国球迷就会挥舞旗帜，齐声呐喊。六月的德国，太阳在晚上九点钟以后才下山。这场比赛在当地时间下午六点开始，阳光照在东西向的6月17日大道上，还是强烈得很(见照片“6·17大道球迷”)。
德意志民族素以技术运用著称，这在世界杯比赛直播中更是得心应手。每次进攻球员主罚前场直接任意球的时候，屏幕上就出现一个以罚球点为圆心的大圆圈，让观众知道防守球员应该退后到什么位置。一般来说，裁判也真的要求防守球员退到那么远的地方，相当准确。每当进攻方是否越位看起来不那么显然的时候，回放画面上就动态地拉出守方球员的后卫线，清晰地显示进攻球员是否处于越位的位置。万乔普在助攻队员送球的一刻，清楚地已经突破了屏幕上画出的德国后卫线，处于越位的位置。但是足球比赛讲究尊重当值裁判即时的裁决，既然当值裁判没有判万乔普越位，万乔普也就不算越位了。
虽然各国球迷“各为其主”，起劲为本国球队造势，但是大家普遍都操持有度，相安无事。亲临现场的观众，多半都有这样的观感。没有到过现场，只从报纸了解球迷动态的读者，可能以为足球流氓到处闹事，那是因为报纸喜欢报道非常态的东西。所谓“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是也。足球流氓闹事的情况当然有，但是不容易遇到。
直播比赛的时候，6·17大道两旁，站着许多戴贝雷帽的警员，由于天气比较热，他们都摘下贝雷帽，夹在肩上。因为秩序良好，这些贝雷帽警员也在路侧的树荫下观看比赛，他们比在游乐园门口司职安捡的保安人员，惬意多了，因为后者看不到比赛的直播。我就站在一队贝雷帽警员旁边。整场比赛，只有一次，看到三位警员左右后三面护送一个男孩到什么地方问话，男孩也不显得紧张。这队贝雷帽警员管的就是我们这一圈的秩序。也许是因为关注于比赛吧，事前发生的情况，我们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样看来，那个男孩违规的情节应该比较轻微。如果说球迷和警员之间存在一种博弈关系的话，那么细微之处就抓紧，可能是贝雷帽警员在这场博弈中奉行的优势策略。可以预料，对于那个男孩的处理一定是非常轻微的，属于警戒性质，最大的“处罚”，可能就是问话的这段时间他不能看球。足球流氓闹事的情况比较少，可能就是警力配备足够，有点苗头就抓紧处理和化解的结果。
汽车，足球，然后才是家庭和孩子
一位刚刚买了新车的德国朋友曾经对我们这样说：“对于德国男人来说，第一是汽车，第二是足球，第三才是家庭和孩子。”但是非常奇怪的是，有些德国男人欣赏足球的方式，却只在感受比赛气氛，因为虽然他们热衷于身处球迷汇聚的现场并且一起呐喊，却并不注视屏幕上球赛的具体进程。有些男孩则一直兴奋在看不到屏幕直播的五人足球之中。
因为安排了许多游乐节目和啤酒小吃，球迷节就像“嘉年华”。球赛间隙，有些人在大道旁的草地上踢球(见照片“球赛间隙”)，或者玩蹦极和飞天轮，打沙滩排球等等，更多人则是喝啤酒吃热狗，或者只是张扬、热闹。
大家在转播世界杯比赛的电视节目中看到球场上空许多飞絮，有些飞絮因为靠近电视摄像机镜头，显得比足球还大。原来，正如我在前面说过的，世界杯开始的时候，德国的天气才刚刚热起来，杨树的绒絮满天飘舞。小溪小湖的水面上常常被这些杨絮铺满，甚至6·17大道旁边树林中的小路，也像铺上了白绒地毯一样，引得许多外国游客为猎奇而拍摄。
从第二天开始，世界杯当天的首场比赛被安排在下午三点开始。这是照顾亚洲观众的安排。可是下午的阳光非常厉害，以至于许多人“躲”到树荫下面，6·17大道中央就空了一些出来。入夜，没有灼热的阳光，观众就比日间增加许多(见照片“勃兰登堡门夜景”)。
东道主德国队开局不错。这支球队人员整齐，但是没有闪亮的球星。赛前我猜想整齐的德国队能够一路打到底，只在最后的决赛中功败垂成，屈居亚军。
我的猜想只是直觉的产物，没有多少体育方面的深度，不过这一猜想与英国一名资深记者的文字不谋而合。在许多人沉醉于“忘记战争”的时候，这位评论家点出，世界杯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一样，都是从慕尼黑开始而在柏林结束。既然世界杯以德国队在慕尼黑的胜利开始，所以我猜它会以德国队在柏林的决赛中失利而结束。
◎王则柯，中山大学岭南学院教授，现居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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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柏林6·17排球。
球赛间隙.。
6·17大道球迷。
勃兰登堡门夜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