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伟
作者的正当职业是殡仪馆人员,从事着把死人埋葬掉的活计。这个行业被人称之为阴森行业。作者又是一位诗人。一位看死人看得比谁都多的人写诗,这个搭配真是比较奇怪。他就是美国人托马斯·林奇。林奇的这本书《殡葬人手记》,得以使我们洞悉这个奇怪搭配起来的人眼中的死亡。
死总是以五花八门的方式到来。世界上各个角落上的死亡和林奇见证着的死亡方式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儿孙满堂的人心满意足地死、承受不了男女情事之背叛的情伤者自杀而死、突如其来的疾病之死、离奇的意外之死、疯狂的人因癫狂而死……林奇把这些死亡从职业的角度做了归类,他把它们分成干净的死和乱糟糟的死。这样的分类不仅意味着现场清理的简便与否,也往往暗示着死亡的自然和非自然,合乎情理与非合乎情理。
尽管人们都学着用现代知识好好地保养身体,以使得自己的身体晚一点与死亡接轨,可林奇的生意几乎没有什么非正常改变,每个月保证着差不多常规的营业额。这说明死亡一直以均等的速度把邀请函发放到活着的人们手中。人们死亡的地点也是如此草率:在车上、在养老院、在浴室、在公路上、手术台上,直立或躺着。人们总是随随便便撒手而归。
关于死亡,活着的人有过不少离奇的说法。林奇却令人失望地把实情告诉我们:没有人从棺材里坐起来,死而复生,没有人见过鬼魂。生活就是磨砺,一向如此。活着的人尚不能摆脱尘世的欲望而一个劲儿地要这要那,看起来那么焦虑,没捞着心灵里面的安分,一旦永别,一切都随着遗蜕的肉身化为一缕青烟。
林奇正儿八经地告诉我们:死者一无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