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用主义
石璞专栏
我是那种天生对气味敏感的人,嗅觉很发达,小的时候,房间里稍微有些异味,我就睡不着觉。我常常在想,如果是在欧洲,我想我肯定能成为一个出色的香水设计师,那是
多么让人羡慕的职业呀,靠鼻子闻一闻,就能挣很多钱。我考大学那年,翻看了所有学校的招生信息,就是没有找到能发挥自己特长的学校和专业,现在想起来还有些遗憾。
住在生活气息很浓的小区里,长着这样一个鼻子无疑是很痛苦的。每到晚饭的时候,厨房的窗口会飘进各种菜肴的香味,刺激我的嗅觉,诱惑着我,勾引我身体内的馋虫。我总是有意无意地去分辨这些香味,然后去推断邻居们做的是什么菜,他们是哪里人,做菜的是男是女,长得漂不漂亮……
住我对面的那家,肯定是地道的广东人,他们家常常会煲一些莫名其妙的汤,汤味不仅从窗口传来,而且会弥漫整个过道,但很少闻到过炒菜的香味,看来吃得比较清淡。对面楼下那家应该是湖南人,在辣椒味出来之前,会先闻到一股油爆干豆豉的味道,臭香臭香的,炒菜的时间很准时,看来做菜的是退休的老人……
住在我楼下的那家应该是个单身,这家伙做饭炒菜的时间很不固定,有时候在八九点钟,当我准备洗澡冲凉的时候,会闻到楼下传来红烧肉的香味;有时候在半夜,准备睡觉时又闻见浓烈的麻辣香味,像是在做水煮鱼,又像是在做麻辣虾,味道非常地道、纯正,花椒、辣椒肯定都是四川货色,看来此人也是个吃客。我非常喜欢吃川菜,闻着那香味,有时候真想到他家里去蹭饭吃,就像小时候,闻着哪里饭菜香,就到哪里吃饭,远亲不如近邻,吃顿饭算什么?
张艺谋的影片《千里走单骑》里有个镜头,丽江古镇的一个小村庄,村民们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摆上绵延百米的桌子,端出自家的饭菜,一起喝酒吃肉,千家万户一桌亲的浩大场面让人感动。他这灵感应该是来自于西南少数民族村落的迎客酒习俗,每当村里迎接客人,不仅载歌载舞,而且家家户户都会把桌子搬出来,连成长长的一排,再摆上自家的美酒美食邀请客人品尝,真是民风古朴。哪像现在,我住的小区人口也有两三万,抵得上一个小镇的规模,空间距离也足够亲密。不过,大家都住在水泥盒子里,老死不相往来,连蹭顿饭的机会也没有,只有四时不定的菜肉香气——它们,各自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