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风华
暑假,当教师的我把母亲接到了城里,原本是想让老人家过几天饭来张口的日子,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还死守着家乡的土地不放。
然而才住了两天,母亲就说要回去了。我问咋了,母亲说:“你们大城市太吵了。
”我有些不解,咱小区物业管理好,喇叭和叫卖声几乎没有,哪来的吵声。母亲指指楼上:“楼上的木拖鞋声。”我恍然大悟,再看母亲,脸色不太好,眼部有些浮肿,那是睡眠欠佳的缘故。
楼上那户人家是做水产生意的,早出晚归,爱穿木拖鞋,喜欢拖着走,半夜三更还要起夜。“啪哒啪哒”,敲得薄薄的水泥楼层格外响亮。久而久之,我和爱人习惯了,受不了时只好“闻鞋起床”。只不过对于上了岁数的母亲来说,夜晚的那种声响实在折磨人。
我曾经上楼去提过意见,对方一听就火了,说我男人家小肚鸡肠,当时要不是爱人劝阻,我早跟人家开战了。吵了一回,楼道里相见,我别过头去哼都不哼一下。怎么办?看着母亲皱起的眉头,不断揉搓额头的样子,我陷入了苦恼中。爱人做了好吃的菜,母亲搛了几筷子去睡了,晚上睡不够只好白天补。内疚和无助不断袭击着我。
傍晚时分,爱人回到家,带回来两双泡沫拖鞋,鞋帮子上绣着吉祥物,特漂亮。我说,家里不缺鞋啊,爱人指指楼上,随后“噔噔噔”上楼了。送去两双拖鞋后,我惴惴不安地等着楼上的声响。果然,楼板终于变安静了,只有偶尔的几回搬椅声,打雷似的脚步声偃旗息鼓了。当晚母亲睡了一回好觉,我打心眼里高兴,爱人也很得意。
母亲回乡下老家的时候,正色告我:“两双泡沫拖鞋值不了多少钱,当初要早一点儿做到,你们就不会跟人家弄僵的。你们搞好了邻里关系,我才真正睡得踏实和心安啊。”我的脸火辣火辣地疼,农村来的老太婆尚且懂邻里和睦的理,我一个吃公家饭的老师却没能及时做到,我惭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