惰性生活
饭饭专栏
每年,到了北京的夏天,我都很希望雷雨天气能持续得长一些。
那是我思念南方的一种方式。到北京之后,再也没有梅雨季节整晚不停的雨了,只有在夏天的雷雨中,才能找到一些南方的影子。
所以,每次下雨我都很珍惜,雷雨天尽可能呆在家里,要不然就在雨下下来之前赶快回家。在雷雨天我可以听到门窗被风吹得砰砰作响,铁皮罐在水泥路面上翻滚,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有很多东西都会被大风吹倒,树叶哗啦哗啦响,人们都躲起来。在雷雨天,周遭的事物正是一副漏洞百出的境况,如果这时候呆在门窗紧闭、温暖舒适的家中,会产生强烈的幸福感。
如果,在下雷雨的晚上,电也停了,就更好了。这种时候人们没有办法看电视,也不能读书,电器都不能用,他们要暂时停下手头无休止的娱乐活动,并且,在停电的一瞬间,每个人的反应都是先去寻找自己的家人:“停电了!怎么办?”“蜡烛在哪里?”“火柴呢?打火机呢?”
在停电之前,电灯的光亮覆盖整个房间,人们可以四散开去做自己的事,停电之后,因为蜡烛的光芒很有限,全家人不得不聚拢在桌子跟前,回想雷雨天带给我们的最初的恐惧,展开缓慢而安静的交谈。在窗外,是自然力奋力制造的雷电交加的凄厉景象,特别映衬出了屋子里那团小小的暖意。
电器使得我们的工作和娱乐都越来越成为一个人的事。每天,我们都花好多时间面对和观看机器,那些带有显示屏的机器更是制造出了跟人交流的假象。在很久以前,贫苦的姑娘要去河边洗衣服,她们还能够在做家务的时候展示自己的美,在几百次的洗衣过程中,也许有一次会遇见自己的心上人。但在今天,洗衣机就在屋子里,洗衣服虽然成为简单的事,但我们却披散着头发,身着有小兔小熊图案的家居服,穿塑料拖鞋,以轻慢的态度来对待它。洗衣服从此不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任何奇迹了。电器把我们都变俗气了,难怪它们会害怕严厉的雷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