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世相
马绘涛
因为胃病住进了医院。隔壁病床上躺着一个清瘦的年轻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大爷不时地帮他翻转身子，用热水擦拭。看得出来，他是年轻人的父亲
。
晚上，我和那位大爷聊起了天。得知他的儿子昨天突发重病进院，抢救后性命虽保住了，但神志依然没有清醒，据医生说，弄不好的话，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老人的言语中喜忧参半。让他安慰的是，儿子单位的领导们都来探望过了，他们说医药费可以报销80％。忧心的是，依照儿子单位的规定，这些医药费必须自己先行支付，然后再回去报销。现在家里的存款都用在抢救费上，还欠着医院3000多元，而且以后的一大笔医药费还没有着落。
第二天早上，医生来查房。他走到大爷身边，看了年轻人一眼，语重心长地说：“他的病情实在是不稳定，你得赶紧把钱交上来才行啊，要不然我们就得停药了！”
大爷眉头紧锁，答道：“孩子他妈在外地还没有回来，我现在一个人走不开呀！家里面真的没钱了……你们也见过孩子的领导，他们单位的制度就是那样规定的，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我们是不会欠你们的医药费的，等孩子他妈回来，我跟她再想想办法到外边借点，一定补交费用行吗？”
医生摇了摇头说：“我们医院也是有制度规定的，交不上钱就得停药，这没什么好啰嗦的！”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说：“要不这样，你回去找他的主管领导，叫他不要死脑筋，先把钱拿出来垫，你好好跟他说，不行就跪下去求，再不行就哭、闹，实在不行就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看他敢不敢不拿钱出来！”
话还没说完，老人的眼睛已经红了。医生把手放在老人肩膀上，说：“你别激动，我不是教你坏，说这些还不都是为你好，为你儿子好吗？”
我只感到自己本已好转的胃部又开始强烈地抽搐，而边上，给年轻人量血压的护士忽然惊叫：“这病人的血压怎么一下子降了十个帕……”
(本版插图康永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