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文
那一刹那,银幕上,万物静止,惟有婴啼;
那一刹那,银幕下,大众屏息,一片唏嘘……
星期天,有幸随部分演职人员观看电影《江城夏日》,说来惭愧,这些年很少看电影,只听说由伟思任制片人的《江城夏日》前不久获得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怀”单元最佳影片奖,是第59届戛纳国际电影节惟一获奖的华语影片,而对该片导演、已经声名远播的第六代导演王超,却是茫然无知。
《江城夏日》讲述了一个当代中国边缘人群的亲情故事:即将退休的山村教师李启明到城里寻找失去联系多年的儿子和到大城市闯荡的女儿,并想带儿子回家让病危的妻子见上最后一面。结果,他发现儿子几年前已经死于一个劫车案,女儿也在城里的夜总会做了陪酒小姐,并成为了夜总会老板的情人。
电影开演了一会,我还一点感觉都没有,于是暗忖,此片有啥好的,戛纳的艺术家们是不是看走眼了?瞧,银幕上那一张张无表情、无生趣的面孔,说实话简直令人生厌。然而,看着看着,逐渐看出一点味道,尽管很淡很淡,也许是淡而无味乃是至味吧……直到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那样清脆,宛如金石之声;那样曼妙,宛如天籁之音,方唤醒了我的六腑,激活了我的七窍……可是,正当我尚沉浸在剧情之中而心驰神往之际,影片戛然而止,给人一种发人深思之感、意犹未尽之憾。
这部影片展现了不少的社会生活阴暗面,诸如三陪、妓女、劫匪、凶手,还有病魔、死亡等,但结尾那一声婴孩的啼哭,可谓一啼而妙,妙在声高而旨远———一啼而阴转晴,一啼而暗转明,一啼而死转生,一啼而昭示着弃旧图新、奔向新生,一啼而预兆着苦痛终结、幸福发端,一啼而让含羞蒙垢的妈妈开怀解颐,一啼而让忍辱负重的外公忘忧解愁,一啼而让刚入九泉的外婆释然瞑目……
那一啼惊心动魄,拨响了世道人心的琴弦,揭示着“人间正道是沧桑”的哲理;那一啼柔软脆弱,朴实浓烈地表达了创作者悲凉、怜悯的情怀;那一啼情尤深,语尤怆,闻之者莫不痛心垂泪;那一啼从创作者的肺腑流出,从而也揪恸了观众的肺腑……我知道电影界有一二三四五六等代别,但不清楚是否有门派之分,更不清楚王超导演属于哪个门派,但我觉得他至少借鉴了“新感觉派”的一些表现手法———长于描摹瞬间纤细的主观感受,长于开掘超现实的美感。
古人李元孝讲:“诗有二字诀,曰曲,曰出。”我想,真正好的作品,无论是小说、散文、诗歌,还是电影、电视剧,一是故事情节要蜿蜒如蛇行,曲折似山路,所谓“人贵直,文贵曲”是也;二是既要沉湎于故事,又要善于跳出故事,尤其是结尾处,最好是超拔于故事之外、之上。而且,好的结尾一定要让人走神,神思灵动,最好能如那一缕缕青烟,飘入白云,飘至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