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讲粤俗
□何颖珊
据说我从小就很会骂人，我还很清晰地记得有次和表姐说起一个不喜欢的人，我说他：“忘恩负义恩将仇报过桥抽板食碗面反碗底打完斋唔要和尚……”表姐笑着问我还有什
么，我很气愤地说：“当然有啦！反转猪肚就系屎！”
反转猪肚就系屎，是形容人忘恩负义的一个比较粗俗的说法。小时候并没有专门收集过这些骂人的话，之所以能“出口成脏”可能是听得多邓碧云的《铁嘴鸡》吧。邓碧云就是香港称为“妈打”(Mother)的著名粤剧和电视剧演员，她原名邓芍芙，自幼拜廖了了为师父。十五岁获升为正印花旦后，因擅演多类角色而获誉为“万能旦后”。她最著名的电影有《扭纹新抱恶家姑》(1956)和《铁嘴鸡》(1956)。
粤剧唱词里面包含大量俗语，简炼而形象，又保持了古语和传统用法，事隔多年尤显亲切。《扭纹新抱恶家姑》里单看剧目就大有文章。“扭纹”平时用于两个方面：1.小孩淘气难教；2.喻小孩胡搅蛮缠，动辄以哭闹相要挟。其实扭纹源于“扭纹柴”。以前生火要烧柴，要把柴劈开才可用，柴顺纹便易劈，纹理扭曲的便难以劈开，要很费力。所以有“扭纹柴”的称谓，意即纹理不顺的木柴，喻脾气别扭之人。
“新抱”即是儿媳妇，又称为“心抱”，追溯其来源，可以看出广州话保留古语的历史。“岭南三大家”之第一人屈翁山早在三百多年前的《广东新语》就有说：“广州谓新妇曰心抱。”从古语没有轻唇音，如发读八，浮读蒲……可推，妇读为抱是古语习惯。
铁嘴鸡一般形容女性，比喻嘴硬，嘴上不服输的女人。它的歇后语是“铁嘴鸡——啄你唔死算你够运”。一般用作贬义。《铁嘴鸡》里面有整段唱词包含大量方言俚语，是粤剧中通俗语言运用的成功典范。如“格叻底”(腋窝)、“箩底橙”、“卖剩蔗”(被人挑剩的次品，喻嫁不出去的大龄姑娘)、“有钱有面，食嘢唔使俾钱”等等。邓碧云扮演的铁嘴鸡聪明伶俐，不但能言善道而且因为声音清脆丰满，不像普通的“铁嘴鸡”那样一味突出“鸡啄唔断”而使人厌烦。《铁嘴鸡》里面粤语和顺德话相互穿插的台词很是经典，张月儿与邓碧云有段“白榄”，张：“呢位八婆系乜名？”邓：“我媒婆八！”张：“六婆唔来咩？”邓：“去马六甲！”张：“我未同你见过面”。邓：“梗系啦，我系新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