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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深爱舞台、兼具优雅和高贵气质的优秀演员，他难得的贵族气度却差点被拥有更广泛市场的电视剧里的形象掩盖了
★ 文/颜榴
当71岁的焦晃轻轻一跃，跨上首都剧场舞台的三级台阶时，不由得为他提了一口气，这种担忧甚至一度影响了观剧。近日，一出改编自俄罗斯经典爱情喜剧《......SORRY》的话剧在北京上演。
在戏里，男主角——42岁的俄国犹太裔作家兹沃纳列夫，在经历了生活的艰辛之后，表现出对爱情超常的执著，他飘洋过海来找寻初恋情人，女主角英娜则是靠在太平间接送尸体糊口的女诗人。从作家眼睛里迸射出的光芒在一瞬间穿越20年的时空，聚焦在了仍然饱含炽烈而浪漫情怀的女诗人身上。
不难体会到焦晃对于作家这个角色的激情：一个迫于生计改变了人生信念的男人，物质上被一个女人供养，精神上却需要另一个物质异常贫瘠的女人的滋养，他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寄托在过去的恋人身上，这是一个充满矛盾和痛苦的男人，可他心里仍然不懈地维持着一方净土。
发生在这个男人身上的人格分裂系前苏联社会转型期的动荡和迷茫所致，80年代的苏联(此剧写于1990年)与90年代中国的某些状况不无相似，俄国知识分子的自我省思意识在戏剧中得以强烈的彰显。凝结在这个剧本人物里的强烈的情感挣扎深深吸引了话剧皇帝焦晃、实力派女演员冯宪珍以及“残酷导演”查明哲，甚至甘愿自己出资排演这出戏，以表达他们对于戏剧使命感的坚守。
整场戏只有一男一女两个音符：焦晃是以重音的方式出现的，他挺拔的身姿，卷曲的黑发，深邃的目光，使人惊讶。一些敏感的观众已经从两个演员身上觉察到，时间对于男女两性是如此不公平：已年过七旬的焦晃在饰演小自己年龄近30岁的作家时，身形体态毫不逊色。
皱纹只会使男人更显成熟，却不可救药地使女人陡显苍老。尽管比焦晃年轻20岁的冯宪珍凭借她的台词功力，成功塑造了这个当今社会的稀有品种——以卑微的职业来维持诗歌写作尊严，也以同样的精神维护爱情尊严的女人。可从外形上来讲，一般观众在开演之初似乎不太能接受一个体型开始发胖、面容不再姣好的女人来承受一个四十岁男人如此热烈的追求。
京城舞台上并不缺乏显得年轻的中年男演员，濮存昕、张丰毅、冯远征、陈道明等男演员都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状态体形。而焦晃身上散发出的、历经莎士比亚戏剧陶冶出来的主人公的古典贵族气度，在倡谈“后现代”的今天，殊为难得。
对一个深爱舞台但却凭借电视剧获得广泛知名度的演员来说，他这种难得的贵族气度差点要被那些没完没了的城府颇深的皇帝(在《雍正王朝》中饰演康熙及《汉武大帝》中饰演汉景帝)和官僚形象掩盖了。
多年以来，上海观众对焦晃的拥趸铸造了他的自信，在现代化脚步最快的都市里，不仅上海女人善于经营自己的美丽与优雅，上海男人同样在无意识中被赋予塑造高贵外形和翩翩风度的任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年届七旬的焦晃便是这令人惊叹的佼佼者；莎剧角色在赢得了上海观众首肯的同时，也奠定了他在国内戏剧舞台的地位。这种表演方式也逐渐地在他身上固定下来。
但在今天，莎剧演出的机会微乎其微，新的好剧本又乏善可陈。在投身影视的过程中，镜头感也许使一个老演员的舞台感悄悄地发生飘移了，表现在《sorry》当中，某些文艺腔的出现，使得冯宪珍的降E调与焦晃的升F调显得不那么和谐。
尽管如此，这并不影响我们向这位“如一口气挑着18担水”般付出的、在舞台上辛勤实践着斯坦尼体系的话剧老人，表示由衷的敬意。
另一个需要提醒制作人的，是这种以知识分子为目标观众的话剧，目前在中国话剧市场尚属空白，而此类戏剧非常需要以积极的心态经过若干年的运作来培养自己的观众。诸如演出中场休息时放映台词便属有效之举，而如果能在演出之前安排“导赏会”等使观众的情感早早得以预热的方式，也许能达到更好的演出效果。★
(作者为国家话剧院评论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