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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文化无际空间 One No,Many Yeses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08月28日09:24 南方都市报

  张晓舟

  (本报书评人)

  绝对是支流中的支流

  《蒙面骑士》出版的意义恰恰可以从质疑者那里得到验证。据《新京报》报道,中国社科院拉美所研究员徐世澄称:“10年以前介绍这个人还可以,他在1994年和2001年的影响力还是挺大的,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是什么有影响力的人物了,手下没有多少人,活动范围又有限,他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作为,连墨西哥人都已经不愿意再提起他了。”墨西哥记者哈里说:“他现在在墨西哥没有什么地位,绝对是支流中的支流,虽然还有支持者,但只是在少数的南部山区,他的书和专栏也就是小众传播,女人们喜欢他和日本妇女喜欢裴勇俊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媒体现在对他也已经没有兴趣了。……很多人是把他当一个笑话来说。”

  徐研究员和哈记者的评价恰恰反证了马科斯的魅力和意义。“10年以前介绍这个人还可以”——那你怎么不介绍,要劳戴锦华那样并非搞拉美研究的“外行”来干?“媒体现在对他已没有兴趣了”——想想当初媒体被马科斯耍得屁颠屁颠的操性吧。这就是知识分子和媒体的势利——他们的评价标准无非是你的“影响力”和“地位”,看重的仅仅是“人气”。

  “支流中的支流”——这是惟恐自己不主流的人对马科斯的最好评价。

  马科斯是谁?他自己的经典回答是:“马科斯是旧金山的

同性恋者,南非的黑人,欧洲的亚洲人,圣伊西德罗的墨西哥裔移民,西班牙的无政府主义者,以色列的巴勒斯坦人,圣克利斯托博街上的玛雅原住民,德国的犹太人,波兰的吉普赛人,魁北克的莫和克人,波斯尼亚的和平主义者,夜晚10点地铁上的单身女人,无地农民,贫民窟的帮派男子,失业工人,不快乐的学生,当然了,还是墨西哥东南群山中的萨帕塔人。”

  这些都是支流,支流中的支流。而马科斯要干的,就是为“支流中的支流”正名。

  当格瓦拉遇上福柯

  学者记者者流要孜孜研究的当然首先是那些MrBig,比如卡斯特罗重病隐退后的接班人——其弟劳尔,当然还有作为“卡斯特罗第二”的拉美反美新偶像新领袖查维斯,而迫在眉睫的是新一轮墨西哥总统竞选的结果。

  马科斯所代表的萨帕塔民族解放军仅仅是起义,不像革命,他们想要的,也不是政权,而是自治。以学者记者者流旧有的价值系统和话语方式,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马科斯只是一个被夸大的明星,而在政治上,他只是个过时的小人物。

  在20世纪的红色革命巨人殿堂外,人们仍能听到格瓦拉当年在一封家书中发出的呼唤:“请时时想念我这个20世纪渺小的征人。”在1972年香港版的《古巴革命战争回忆录》中,有另一个不大准确的译法:冒险的小兵。

  作为SecondChe,马科斯与其前辈一样,只是“渺小的征人”或“冒险的小兵”,只是一名游击战士,正因为如此,他们得以从“革命/极权”的悖论铁律中突围。很多革命因胜利而失败,而有的革命因失败而胜利。后一句话可以用来评价1968法国五月革命,以及格瓦拉那样的个人革命(或者说:自我放逐,从革命的胜利中自我放逐)。福柯如此评价格瓦拉:“他(指格瓦拉)的光辉成就并不在于取得胜利——所以胜利与否实际上并不重要——而在于将现实化为符号。”

  格瓦拉有诗云:“我的活动房子将再次长出两只脚/我的梦想将没有国界/直到枪弹开口说话/至少……当火药味平息的时候/我等着你/流浪的吉普赛人。”当然他也用笔墨而不仅仅是枪弹说话,而马科斯则几乎用笔墨用词语代替了枪弹。他恐怕并没有杀过人,更富于符号意味的是,在萨帕塔民族解放军12年的战斗生涯中,据说其实只有头12天经历过枪林弹雨,而相当一部分战士手里只有木制手枪也就是玩具枪——小兵张嘎的把戏。

  马科斯以诗的语言表述:不是光,只是闪烁/不是路径,只是足迹/不是向导,只是若干通向明天的路径之一(请注意——“之一”)。又用清晰的理论宣言发问:可否有过游击力量集聚起全国民主运动,其平民、和平的方式致使武装斗争失效?可否有一支游击力量在行动之前征询其基层支持者的意见?可否有一支游击力量是为了获取民主空间而非政权而斗争?可否有一支游击力量依赖语词更胜于子弹?”

  马科斯与格瓦拉以及其他几乎一切传统游击运动、与几乎全部传统左派的区别一目了然。至于有篇关于《蒙面骑士》的书评从马科斯扯到本·拉丹,则未免扯得南辕北辙。在9·11之后马科斯几近沉默消停,但在后9·11的恐怖时代,马科斯的“微型革命”与“文化游击战”的意义更为凸现。很多革命因高调而速朽,而有的革命因低调而永恒。

  其实不是格瓦拉把现实符号化,而是后人包括福柯把格瓦拉符号化,而马科斯则是自觉地把现实和自身符号化,就此而言他不是又一个切,而是一个全新的属于21世纪的Marcos,他不是格瓦拉的一条影子,而是结合了格瓦拉和福柯——一个被命名为“OneNo,ManyYeses”的21世纪反文化无际空间。

  只有对立项的选择都是陷阱

  马科斯创造的甲虫杜里托,或许可以被读解为对卡夫卡那个甲虫的解构,而另一些动物寓言故事,则多少可以被拿来与奥威尔《动物农庄》相对照。卡夫卡《变形记》中的甲虫在噩梦中爬行,而马科斯的甲虫却以“世上最伟大的骑士”自居,奥威尔的动物们反抗专制的结果,是建立起一个更为专制的动物农庄,而马科斯的动物们带来的启示总是自由、平等、解放和爱。

  在惯常的意识形态读解中,卡夫卡的甲虫被当作“资本主义异化非人世界”的象征,而奥威尔的动物农庄则喻射极权社会,那么马科斯要对抗的,恰恰是这两个世界,进一步推论,就是既反对新自由主义的资本主义全球化,又反对革命极权。

  戴锦华主持译介马科斯,难免被视为中国知识界大论战中,新左派朝新自由主义扔去的又一个火把。然而,现实是否可以非“新左”即“新自由”那么简单、分明地套牢?马科斯在怒斥新自由主义为“艾滋病”和“瘟疫”时也不忘提示在“主义”之下的具体国情现实,即“墨西哥政治特有的愚蠢”。“新左”和“新自由”不管有多新,终归要直面老现实。比如我们可否将目光从墨西哥失去土地的玛雅原住民,转到眼下中国土地上千千万万被从原居的家园赶走、而被迫迁移的百姓身上?

  在知识分子和文人享受着“新左”或“新自由”的理论之善和辞令之美时,是否也应为彼此对现实的无力而悲哀?在将马科斯划入“新左”阵营去攻击“新自由”的时候,也须记住马科斯在《魔术邦尼兔的故事》中所道破的:那些只有对立项的选择都是陷阱。

  创造新世界需要大量的笑声

  甲虫杜里托说:“当我们为改变世界而斗争的时候,常常忘了我们的斗争包括改变自己。”

  往往,我们可敬的文人总喜欢扮演苦大仇深的布道者,如果不提“奥斯维辛”和“海德格尔”这八个字文章似乎就写不下去,他们在大地上“诗意地栖居”犹如沉重的石头而且是方的石头,无法滚动。还有一类救世主,喜欢飞到云端俯视并拯救大地,比如刚看到某民谣歌手在一本杂志上宣称:“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位穷人,我就将战斗到底。”噢耶,幸好这哥们还未脱贫致富,至少还可以为他自己战斗到底。这类救世主如同气球,转瞬即破。

  马科斯当然守护着大地。“警卫们交换着口令,问:是谁?即刻回答:大地母亲。”(《弱小者的故事》)然而他也懂得从大地上上升像月亮,飞翔像苍鹭和鹰。“究竟是谁囚禁了她?当然是人类!要是人没有发明什么万有引力定律,月亮早就活蹦乱跳地跑到木星、土星或更远的地方去了……”

  马科斯副司令喜欢自己呆在一棵木棉树下,“……他不知如何从木棉树上爬下来。干脆顺着月亮那银色轨迹盘旋而下如何?”显然马科斯的师宗不只是加西亚·马尔克斯和博尔赫斯,还有卡尔维诺,副司令多像卡尔维诺那个无头骑士、那个树上的男爵……他谙熟隐匿与轻逸的力量,为现实与苦难所无法击倒的力量。

  一个愤青须学会做一个笑星。“萨帕塔人笑了,在经历了漫长的痛苦之后,他们笑了。他们的笑声碰撞并穿过那以傲慢隐匿其恐惧的高墙。甚至到谈判结束,他们向其他人报告过时,萨帕塔代表团仍然笑着。所有听说事情经过的人都笑了。笑容改写了他们被饥饿和遭叛卖的艰辛所刻蚀的面容。萨帕塔人在墨西哥东南部的群山中笑着,天空也无可避免地受到感染,迸出了轰鸣的笑声。天空大笑得流出了眼泪,天降大雨,那笑声有如献给干涸大地的礼物……在这笑声的暴雨之中,谁会输?谁又该输?”(《尊严无法习得》)

  乌拉圭作家加莱亚诺评价马科斯们:“他们用幽默对抗恐怖。”而马科斯说:“去创造新世界需要大量的笑声,否则,新世界诞生出来的时候是方的,会转不动。”

  时尚VS反文化:你玩我还是我玩你

  关于今日的格瓦拉,故事讲的是最好的当然不是那些高呼口号哭着喊着要救我们一把的哥们,而是一个不大知名的巴西导演,在他的电影中,格瓦拉确实不死,他活着呢,靠卖自己的纪念品(比如他身上的T恤)为生。

  反文化与消费社会爱恨交加的孽恋,自1960年代至今愈演愈烈。对资本主义消费社会的叛逆总是很快被资本主义消费社会吸纳,转化为最新的“另类消费”,消费社会早已形成一套利用、兜售、消解反文化的强大机制。

  这是麦克卢汉的媒体社会,是鲍德里雅的“影像(仿真)世界”,是波兹曼的“娱乐至死”时代,也是一个无限赛伯空间,联手对反文化布下天罗地网,一不留神,反文化已即刻化为消费社会的“创意工业”,朋克成杰青,斗士变模特,荡妇从良,宋江获奖。马科斯的滑雪帽蒙面形象,当然立马变成时装新造型,贝纳通甚至曾经打算收买他。

  反文化之反抗,要么是像库特·科本一样去死,要么是所谓的“暴力反对机器(体制)”。有没有一种更温和、更人性,也更聪明的方式?

  当然有,那就是像马科斯那样,令人惊叹地诱引、利用媒体社会、影像世界、娱乐时代和赛伯空间,天马行空大闹天宫。在这里,不再有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的森严分野——多么后现代呵,然而马科斯干的比理论家说的漂亮得多——将马科斯比做裴勇俊,你以为就是恶贬吗?

  最能说明马科斯“大众文化搞手”天分的,是他两年前与国际米兰队的合作,国际米兰为其捐款并戴滑雪帽举行义赛,而马科斯也身穿国际米兰队长扎内蒂的球衣公开亮相。

  当然,别忘了,在明星偶像的背后,是一个曾因绝水而欲喝尿的艰苦卓绝的游击战士,在“影像世界”的光环背后,是一个血流成河的真实世界(苏珊·桑塔格曾骂鲍德里雅是政治白痴与道德白痴,因为鲍氏沉湎于影像世界而不去关注真实世界)。最终,马科斯德的目的仍然是把世人引到这个不平、不义的真实世界,去直面。

  当老派革命巨人混淆着革命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比如幻想着用超级奶牛给人民喂奶,或者用节能电池防止头脑短路,或者下令用三分球征服世界,马科斯,这个后革命时代冒险的小兵,已纵身一跃接通了魔幻与现实。

  图:

  《蒙面骑士:墨西哥副司令马科斯文集》,(墨)马科斯著,戴锦华等编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6月版,45.00元

爱问(iA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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