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马 驰
我一直梦想着，能够种下一棵树，让它在老家的院子里深深地扎下根去，长出巨大如盖的树冠，让整个院子都庇护在绿荫之下，然后，有鸟儿飞来，在树杈间做下一个小小的巢。
我经常散步的地方，是一条曲折的林中小径，两旁前人种下的树木已经成林，不时几声悦耳的鸟鸣，更加映衬出山野的清幽。一次，我惊奇地发现，那片被砍得光秃秃的，只剩下树桩的林子，却又生出一棵棵小树，手挽着手、肩并着肩，热热闹闹地，好像在向昔日的砍树人炫耀着它们的存在。
我兴冲冲地回到家，在仓房里找出铁锹，选了两棵只有半米高的小树，小心翼翼地斩断根须，挖下来，带回家。又分别在院子的大门口和墙角挖下了两个方方的树坑，把两棵小树端端正正地立在坑里，培上土，踩实，然后每天坚持都浇上一大桶井水。
也许是水土不服，也许是我过于心切，水浇得过勤过多，一个星期下来，两棵小树渐渐地失去了那昭示着生命的颜色，叶子慢慢地变黄，脱落。只好把它们拔下，扔掉，又把树坑铲平。为此，我落落寡欢上好些日子。
近年来，父母的身体每况愈下，已无力耕种乡下的两亩簿地，只好搬到了镇子上居住，乡下的两间老屋也空了起来。最近，老家常常有人捎信儿来，问老屋卖不卖。母亲说，还是卖了吧，留着它有啥用处。父亲和我却不言语，父亲总念叨，住楼诸多不好，连个园子也没有，咱家的大菜园子多好呀！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深深地渴望。
我暗暗地想，有朝一日，能够从钢筋水泥的丛林抽身出来，搬回到乡下的老屋居住，在院子里种上棵树，过上采菊东篱下的恬淡日子。
又一个春天到了，我不知道这个愿望还有多久能够实现。难道真的要等到自己的垂暮之年。想到那时，老屋也许真的早已不在了！
当我从白日的喧嚣回到夜晚的案前，摊开一本书，或者只是默默地坐着，闭目凝神之际，日渐一日，一棵树不知何时已经扎根在了我的心里，阳光像闪亮的音符在叶子上跳跃，还有鸟儿在枝叶间做巢，鸣叫。如果能够保持一种淡然出世的心境，恪守住自己心灵的那片静土，住在什么地方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身居红尘纷扰的闹市，头顶也会有一树的阴凉。所谓：心静自然凉！五柳先生的诗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这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种人生境界！
也许穷尽我一生的光阴，也再也回不到从前家乡的老屋，也实现不了那个在树下悠哉游哉梦想了！不妨跟我一样，先试着种一棵树在心里，想象着它每一天把根向下扎下、把枝叶向上伸展，想象着清晨里叶子垂落的露珠晶莹，夜晚里微风轻动叶子沙沙的歌声。
种下一棵树在心里，就是种下了爱和希望，种下了阳光和氧，你会发现在漫漫的人生旅程，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一把绿伞相伴，生命也许会真生出许多奇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