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在国展拉开帷幕，来自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各种图书齐齐亮相。开幕当日最引人注目的新书发布会，当为“重述神话”国际出版项目、中国首位入选作家苏童新作《碧奴——孟姜女哭长城的传说》的全球首发式。发布会现场，苏童表示：“这部作品，我需要感谢很多人。好几年没写长篇小说了，这次对我来说，是一次全新的创作体验，又有一种创作冲动和热情。创作的过程也是我学习民间智慧和发挥想象力的过程。重述神话不是颠覆，《碧奴》是我迄今最成功的长篇小说。”
记者：中国有那么多神话传说，为什么单选孟姜女哭长城？
苏童：我曾在“大禹治水”与“孟姜女哭长城”两个经典神话中徘徊，不知选择哪一部。但后来考虑孟姜女的故事更感人，你想为丈夫千里送衣并用眼泪哭倒长城，可谓悲伤到顶、浪漫到顶，很难想象。在当代，不会有一个女子为心爱的人送单衣远涉千山万水，人们做事的动机不会那么单纯，眼泪和悲伤也仅仅是眼泪和悲伤，而没有了力量，所以我最终坚定地选择此题材为创作来源。
记者：既然是重述神话，为什么把孟姜女改名为“碧奴”，是对传说的一种颠覆吗？
苏童：“孟”是长女的意思，“姜”是齐国的国姓，也是她的姓，而碧奴则是她的名字。“孟姜女”这个叫法其实是对女主人公很不尊重的一种称谓。我得给我的女主角取个名字，我不希望通篇充斥了“孟姜女”这个大众符号。碧奴这个名字，我觉得很漂亮，很美。因为给这个女子取了个名字，就有报道说我“颠覆”了孟姜女的故事，这是毫无道理的。我从写作之初就没想过要颠覆，因为我没想过改变神话的基调。
记者：家喻户晓的神话故事，在重述的时候，会不会有压力？
苏童：的确压力很大。但是，重述又给了作家很多大空间，写之前我就知道挑战主要来自想象力。解决这个问题不能靠常规的写作原则，以往习惯的写作元素不能拿来使用，即使拿来也感觉不到位，所以要把写作思维腾空，不能抱着现实，因为你写的内容不是发生在现实，是你不了解的东西，想象成了《碧奴》唯一的生存方式。当然，也可能有人认为我没有达到重述的目的，因为他们认为颠覆、推倒才是重述。我是怎么舒服怎么写，当我以自己的方式写了，就是重述，而且我相信它也必然产生意义。
记者：你四年没写长篇了，这次的创作和以前的作品有什么不同？
苏童：我不是那种喜欢说豪言壮语的人，有一点是实在的，从《米》到《蛇为什么会飞》，没有哪部长篇写得如此色彩丰富。我希望大家认为《碧奴》是我最好的长篇。
记者：头发会流泪的碧奴来自不能哭的村庄，寻夫路上承受着来自巫师、鹿人、马人等的苦难，感觉像现代西方流行的奇幻小说，是受了《哈利·波特》《指环王》这些潮流的影响吗？
苏童：我从来就没看过《哈利·波特》《指环王》，我对奇幻作品不感兴趣，也没看过奇幻小说。在写作中关键问题是传说与现在的距离，这个尺度不能太远，但又不能太近。《碧奴》的故事是一个巨大的隐喻，“长城”是隐喻，“哭泣”也是隐喻，在隐喻中讲述苦难和悲伤的故事，可以说这是一部“眼泪的传奇”。我在写的时候能够感觉到人物的泪水。单纯用写实的方法铺陈哀伤，会非常乏味，所以我把故事背景架空了。那是一个乱世，那个叫碧奴的女子来自一个不允许哭泣的村庄。这是一个奇幻的铺垫—————来自不能哭泣的村庄的女子，一路承受着来自巫师、鹿人、马人等的苦难，在灵异的世界里最后以眼泪成为一个传奇。
记者：为什么在前言里你说“孟姜女哭长城”与其说是悲伤的故事，不如说是乐观的故事？
苏童：故事的核心是用眼泪哭倒长城，泪水是什么？这是我想探索的。大家平时相信意志、力量，在我看来，泪水不仅代表悲伤，这其中也有意志和力量，当这个阶层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对抗统治者时，泪水成为他们唯一的财富，或者说他们至少还有泪水。
新报北京电记者仇宇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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