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王海丞
“请您用大理石、汉白玉、青铜和瓷器建造一个梦，用雪松做屋架，披上绸缎，缀满宝石……请诗人出身的建筑师建造一千零一夜的一千零一个梦，添上一座座花园，一方方水池，一眼眼喷泉，请您想象一个人类幻想中的仙境，其外貌是宫殿，是神庙……”1861年，法国文豪维克多·雨果用梦幻般的笔触描绘了一个人间仙境——圆明园。
今年9月8日，由北京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中央电视台、广西电视台联合摄制的史诗电影《圆明园》在人民大会堂举行首映式。影片利用先进的三维动画技术，全景式地再现了圆明园的昔日盛景。
维克多·雨果的文字优美缥缈，让我们遐想联翩；电影《圆明园》的影像恢宏真实，让观者深受震撼。一位网友写道：影片放映的90分钟，我沉浸在那史诗般波澜壮阔的音画世界里，没有发出哪怕是最轻微的声响。
9月13日，《圆明园》山东地区首映式在新世纪影城隆重举行。此前，本报记者电话采访了该片导演金铁木，他向我们讲述了《圆明园》台前幕后的故事。
《圆明园》真实又好看
故事片还是纪录片
第一次采访金铁木时，他刚从新疆回到北京，又要赶着去几家网站与网友聊天，语气中透着疲惫。此时，《圆明园》尚未举行首映式，但点映了十余场，反响很不错。尽管如此，金铁木仍然对影片的前途心里没准。
在正式宣传中，《圆明园》被称为大型史诗电影，而金铁木自己则称并非虚构。不过，许多人还是习惯称其为纪录片。金铁木对此颇为发愁，他不希望人们将《圆明园》简单地视为传统意义上的纪录片。
这种担忧不无根源。中国每年生产200多部故事片，能有幸走进影院上映的不过二三十部。故事片尚且如此，更别提纪录片了——电影院里早已难觅它的踪影。作为一名纪录片导演，金铁木对此有着深刻体会。
早在接手《圆明园》那一刻，金铁木就发誓要让这部“纪录片”走进影院，他觉得影片拍完了进不了电影院是件挺丢人的事。“中国纪录片的最大弊端是不会讲故事，表现手法单一。”金铁木决定改变这种现状，他要拍一部像故事片一样的纪录片，像纪录片一样的故事片，“既要真实，又要好看！我们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实现这一点。”
金铁木觉得他实现了这一目标，《圆明园》糅合了纪录片与故事片的特点。剩下的就是等着接受市场的检验了。
9月12日，记者第二次采访金铁木，谈起四天前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首映式，他语气中透着兴奋：“观众大概去了七八百人。电影结束放字幕时，却没有人离场。”而其后在北京多个影院的点映，也取得了很好的票房，“据初步统计，上座率比同时放映的进口大片《X战警3》都要高。”
《圆明园》全面上映定在10月初。“提前点映，是为了通过好口碑做宣传。”10月份是国产电影月，金铁木承认选在那时也是为了更保险一点。
“真实”又“好看”故事难讲
倾心编织“外衣”始成
早在1999年《圆明园》就已立项，但如何拍、如何拍好，却成了科影厂的难题。圆明园的辉煌只存在于史料之中，将抽象的记载转化为直观的影像谈何容易。因此，拍《圆明园》的纪录片，被许多影视专家视为“烫手的山芋”。
搜集资料、创作剧本、筹备动画制作……圆明园的前期准备工作用了近5年的时间。2004年的春天，“烫手的山芋”落到了金铁木手里。在导演创作手记中，他写道：“我正愁没活儿干，不知道在新的一年如何养家糊口。所以当厂长找我谈话时，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不过，金铁木接着说，第二天自己清醒过来时，恨不得掐死自己，“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圆明园》不是一部容易制作的影片。”
为了寻找灵感，金铁木去了一趟圆明园。眼睛能够看到的，除了石头还是石头！一片荒凉的土地上，散落着一些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石头！这就是圆明园，那个传说中曾经最豪华的皇家园林。金铁木说：“我们是拍纪录片的，‘真实’是惟一准则。公元2004年，‘真实’的圆明园就是这个样子。那些石头最多可以拍摄两分钟。凄凉笼罩着我，也笼罩着黄昏中的圆明园。”
金铁木感觉到，《圆明园》是传统意义上的纪录片无法完成的。他决定将早有的构想付诸实施：做一部非常态的纪录片，像一部故事片，人物、故事、悬念和视觉奇观统统都有，但它却是真实的，没有虚构的情节。
金铁木兼任编剧。此时，金铁木对圆明园的了解和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写满一页纸或许都有困难。为了充分了解圆明园，金铁木一头扎进了“国家图书馆”。在近三个月里，金铁木每天都去“国图”上班，搜集有关圆明园的资料。“2004年春天即将过去时，那座世上曾经最奢华的园林在我的心目中一天比一天清晰，一天比一天鲜活。”
金铁木想为影片披上故事的外衣，但这外衣却如此难织——织不好就成为流水账式的专题片或科教片。这时候，意大利传教士郎世宁进入了金铁木的视线。这位传教士历经康熙、雍正和乾隆三朝，又参与过圆明园的建设，是不可多得的可以纵贯影片的线索。影片前三分之二的内容通过这个传教士的旁白结构起来，后三分之一则“照葫芦画瓢”，用火烧圆明园时英军牧师麦基的旁白串起。
圆明园从兴建到毁灭，经历清朝六代皇帝。金铁木决定放弃道光和嘉庆，着重塑造康熙、雍正、乾隆和咸丰。而额尔金这个毁灭圆明园的主要“凶手”则是第5个主要人物。
踏破铁鞋觅“老郎”
“蒙古骑兵”最可敬
寻找适合扮演郎世宁、额尔金、麦基以及英法联军士兵的外国人让摄制组费尽周折。用金铁木的话说，就是差点酿成了无法收场的灾难。
郎世宁做过三代大清皇帝的御用画师，官至三品，寻找扮演他的演员最为困难。剧组的要求是：正宗的意大利人，有18世纪意大利画家的艺术气质，兼具教士的苍凉感，又透着那么一点点中国式的圆滑……这样苛刻的要求就是找专业演员尚且不易，何况剧组的财力决定了只能找业余演员。金铁木和同事们只能在北京街头上碰运气：“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几乎跟每一个停留在北京的意大利男性都套过近乎！”找了一个月，剧组并没有发现心目中的意大利人。金铁木曾调侃道，那时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对着电脑屏上的意大利忧郁王子、足球明星巴乔发呆。
就在金铁木一筹莫展之时，“郎世宁”自己送上了门。这位叫“肖烟”的“老外”像极了金铁木心目中的郎世宁。金铁木至今记忆犹新：“当时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是德国人，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但仍不死心，又问他知不知道郎世宁。他说知道，一个意大利画家，又说自己祖籍是意大利米兰。我狂喜，要知道郎世宁就是米兰人啊。”此后，“肖烟”改叫“老郎”了。
“老郎”只是数百名外国演员中的一个。金铁木要求所有外国演员具备19世纪英国和法国贵族的气质，被逼急了的副导演曾对着天花板吼道：“21世纪了，贵族都死绝了，我上哪儿找去？贵族都是有钱的老外，他们怎么会在北京的地界上混……”
找演员难，拍戏也极为辛苦。“八里桥之战”是一场充满了耻辱与教训的战役，面对英法联军的大炮和连发枪，僧格林沁手下那支曾经叱咤风云的蒙古骑兵几乎全军覆灭。这场戏拍摄于2004年冬天的一个早上，拍摄地位于风口，凛冽的北风让穿着军大衣的金铁木冻得直哆嗦。扮演蒙古骑兵的是摄制组雇请的50位群众演员。“借着晨曦微弱的光线，我清楚地看到了人脸上的汗水，而马已经完全湿透了。副导演告诉我，他们是从30公里外连夜赶过来的。”金铁木很担心长途跋涉的疲惫会影响他们拍戏时的安全，他们却大咧咧地说：“没有问题，我们经常这样。”从8点到10点，影片拍摄了2个小时。金铁木说这是他一生都无法忘记的2小时：“有三个人从高速奔跑的马上摔了下来，我紧张地完全麻木了，祈祷千万别出事！但那些群众演员似乎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一回事，就像当年在八里桥战场上奋不顾身的蒙古骑兵。”
“拿了剧组的钱，就得把戏演好，这是他们的原则！一个人和一匹马，一天150元人民币，这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获取的报酬。在为中国电影奉献的人当中，群众演员最可敬。”金铁木至今感动不已。
特效并非“外国造”
制作者原是山东“军团”
《圆明园》毕竟不是一部故事片，其戏剧化场景很有限。靠什么打动观众呢？“残垣断壁的圆明园给我们提供了足够的暗示，观众最关心或者说最能打动观众的就是圆明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了。恢复和再现曾经的圆明园应该是影片在影像方面营造的重点。”金铁木说。
《圆明园》全长90多分钟，而电脑三维动画制成的特效镜头就长达35分钟。在这35分钟时间里，影片再现了圆明园被毁前的全貌。“这些特效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制造’。”金铁木纠正了此前广为传播的国外公司制作特效的误传，“曾经制作了《指环王》、《金刚》和《纳尼亚传奇》的新西兰WETA公司为我们完成了数字中间片的制作。数字中间片技术可以帮助影片在银幕上实现优异的影像效果，《圆明园》是国产电影中第一部真正的数字中间片电影。”
其实，这35分钟不仅是“中国制造”，而且是“山东制造”。制作团队来自山东东方天健广告有限公司，该公司在北京专门成立了一家影视后期制作机构，担负《圆明园》的特效制作。
《圆明园》整整用了5年时间完成特效制作。历史上有关圆明园的档案和资料又十分有限，特效制作团队要“无中生有”再现140余处景点，还要展现康熙、雍正、乾隆祖孙三人牡丹园相聚、英法联军焚毁圆明园时的大火等场景，难度可想而知。
“我们努力做到尽可能真实地再现圆明园的风貌，但是限于资料与技术水平，不可能做到完全真实。”金铁木认为最终的三维动画效果在银幕上看还算说得过去，但是演员、故事与动画场景只能做到简单合成。“就是这些简单的合成，在调剂和装饰整体比较单调而缺乏生气的影像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
《圆明园》曾在威海取景
金铁木今后要拍史诗片
金铁木来过山东多次，而且《圆明园》中的一些镜头就是在威海拍摄的，“英法联军在天津登陆，但天津已找不到合适的外景地，但我们在威海找到了。”
金铁木介绍说，《圆明园》剧组里有很多山东籍同事，“我们合作的很愉快，西北人和山东人都很豪爽，对脾气的缘故吧！”
两年前，一部描写秦朝军队名为《复活的军团》的纪录片红遍大江南北，仅通过央视收看的观众就接近1亿人次，并通过美国“国家地理频道”销售到了170多个国家和地区，在国际上最有影响力的主流电视网络陆续播出，成为中国纪录片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该片囊括了中国广播电视学会纪录片大奖、中国广播电视学会最佳编导奖、中国电视金鹰奖纪录片大奖、中国电视金鹰奖最佳导演奖、中国电视纪录片学术奖系列片大奖、中国电视纪录片学术奖最佳编导奖等一系列大奖。
《复活的军团》的导演就是金铁木，这个留着平头和小胡子的甘肃天水人讲完了秦朝讲清朝，“我对历史特感兴趣，拍历史题材的影片觉得很顺手。”金铁木笑称这或许是自己的性格缺陷所致，“我是一个不敏感的人，有的时候特迟钝，现实中的东西把握不住，包括现实题材的电影。”
金铁木说拍完《圆明园》，自己下一步想拍几部真正的故事片，“是反映秦、汉、唐时期的史诗片。具体内容现在还不能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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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 明 园
圆明园位于北京市西郊，原为清代一座大型皇家御苑，占地约5200亩，平面布局呈倒置品字形，圆明园由圆明、长春、绮春三园组成，总面积达350公顷。
它的陆上建筑面积和故宫一样大，水域面积又等于一个颐和园。圆明园汇集了当时江南若干名园胜景的特点，融中国古代造园艺术之精华，以园中之园的艺术手法，将诗情画意融化于千变万化的景象之中。
圆明园南部为朝廷区，是皇帝处理公务之所。其余地区则分布着40个景区，其中有50多处景点直接模仿外地名园胜景，如杭州西湖十景，不仅模仿建筑，连名字也照搬过来。更有趣的是，圆明园中还建有西式园林景区。最有名的“观水法”，是一座西洋喷泉，还有万花阵迷宫以及西洋楼等，都具有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在湖水中还有一个威尼斯城模型，皇帝坐在岸边山上便可欣赏万里之外的“水城风光”。
圆明园是一座珍宝馆，里面藏有名人字画、秘府典籍、钟鼎宝器、金银珠宝等稀世文物，集中了古代文化的精华。圆明园也是一座异木奇花之园，名贵花木多达数百万株。目睹过完整圆明园的西方人把她称为“万园之园”。
公元1860年，英法联军进攻北京城，占领了圆明园，把园内金银珠宝和珍贵文物掠夺一空，然后放火焚毁圆明园。圆明园的毁灭是中国文化史上无可估量的损失，也是人类文化史上的一个大浩劫。(吕 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