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言非语□刘原
手腕上长了一个老茧般的小疙瘩，已有年余。且最近暗自滋长，似有叛逆之意，我终于起了杀心，有一日去到清华大学医院，欲根除之。外科的草包女医生捏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看，把我的手都摸肿了，也没诊断出这是什么病，只说：动个手术，割了它罢。她又痴迷地望着我额头那颗傲然挺立的大痣，说：这痣也一并割了罢。
我知道这些搞外科的，一看到凸起物就会职业性地想把它割掉。所以，我胆怯地捂着下裆，说：大娘，不敢劳烦您了。随即溜之大吉。
外科医生永远都是简单粗暴的样子，基本上，他们像杀猪佬、刽子手和强盗一样，只会用刀子来解决问题。事实上，我后来去找皮肤科医生，做了液氮冷冻，马上就好了，才花了5块钱。
此前我试过不少中医偏方，譬如紫苏捣碎加盐搽之，譬如红糖煲蟹喝之，在许多的深夜，我嚼着甜得发腻的大闸蟹，庆幸地想，幸亏这些偏方里没有红糖鲍鱼，否则一个疗程下来，只怕要倾家荡产。
我的朋友罗永浩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高傲地腆着肚皮说：呶，我早就说中医是骗人的。我不止一次和他辩论过，并力陈西医的弊端：“子宫癌只会割子宫，睾丸癌只会割睾丸，试想，你要是脑壳上长了个小瘤子……”
中医在俺心目中之所以像灯塔，是因为家父客串过多年的老中医，而且造过几百级浮屠。许多年前，故乡经常有一些人被医院宣布快完蛋了，已经被抬回家门口的草棚，他们瞪着死鱼般的眼珠等死，木匠在身边争分夺秒地做着棺材，石匠在骂骂咧咧地凿着墓碑，而老婆已经开始预演哭丧了——这时候，刘老爹驾到，留下一副汤药之后，飘然而去。是夜，电闪雷鸣，垂死之人忽然坐起，木匠、石匠和那候补的未亡人大骇曰：炸尸啦！抱头鼠窜。只听那尸体喃喃地说：好饿，好饿，娘子，可有红烧肉？
当然，也有病入膏肓治不好的。此时刘老爹一般会问病人家属：他最爱何物？家属曰：红烧肉。刘老爹不假思索，留下一纸药方：红烧肉一锅，每日三服，好生上路。遂飘然而去。
中医和西医各有其优劣。西医有强心针，中医有人参汤；西医有安乐死，中医有马钱子；西医有威尔钢，中医有肉苁蓉；西医有羔羊医生，中医有咸湿郎中。望尽千帆，实在看不出中医输给西医的迹象。有人时常鼓吹西医的解剖图方是正道，他却不知，中医也有解剖图，不过是叫春宫画，里边有很多房中……医术。
从境界上说，我坚定不移地力挺中医。中医的理论里有五行，有哲学，有慈悲，最重要的是，还包含着佛偈。我网搜了一下治疗瘊子的民间偏方，发现最有创意的一则，是抓一只螳螂来，让它把瘊子吃掉。哦，天啊，这不正是我佛教导我们的以身饲鹰么？(插图：李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