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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十一月回望逝去的十一月,物是人非,旧日不再,甚至有些伤感,但这惊鸿一瞥中,旧的世界真的很美。
■阿忆
去年这个时候,周杰伦发行第六张专辑,名叫《十一月的肖邦》。
周杰伦学的是古典音乐,曾经渴求做钢琴诗人,因此推崇肖邦和夜曲。但我很是奇怪,肖邦生于早春,死于金秋,怎么会跟十一月扯上了关系。
问过儿子才知道,肖邦的夜曲很诗意,周杰伦觉得自己这张专辑也很诗意,于是他便认为这是偶像对自己的影响,所以这张专辑的宣传从一开始便以肖邦为旗,想在八月上市,名曰《八月的肖邦》,但大家都没有想到,这位肖邦的追随者比肖邦更火爆,八月演务繁忙,专辑一直拖到十一月初才能上市,所以《八月的肖邦》变成了《十一月的肖邦》,与早春和金秋没有任何关系。
实际上,十一月不属于肖邦,只是周杰伦的商业攻势。
翻一翻历史,十一月属于另外一些人———斯宾诺莎、郑板桥、妥斯陀耶夫斯基、马克·吐温、费孝通、陆小曼、韦尔奇、小布什夫人、林青霞———他们从十一月开始人生,开始不同程度地影响着人类的精神生活。十一月也属于黑格尔、林则徐、小仲马、托尔斯泰、柴可夫斯基、萧伯纳、杰克·伦敦、徐志摩、白求恩、阿拉法特,他们在十一月向人间告别,铸入人类记忆中的永恒宝库。
他们创造了历史,历史锻造着我们。
十一月,在华尔街15号狭小的办公室里,两位伟大的财经记者———道和琼斯———注册了小小的道-琼斯公司,他们的全部固定资产只是一台打字机和一部电话机,他们的产品不过是两页纸组成的财经晚报。但如今,《华尔街日报》和道-琼斯指数价值连城,如雷贯耳,成为我们的指南。
十一月,派克先生组建了派克公司,生产无接缝钢笔和便携墨水,艾森豪威尔上将签署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前线停战协议,用的是派克,麦克·阿瑟上将签署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场停火协议,用的也是派克,里根总统和戈尔巴乔夫主席签署消除中程导弹协议,用的还是派克。不能说派克改变了历史,但至少可以说,派克为我们写下了历史。
十一月,雪佛兰先生组建雪佛兰公司,为雪佛兰汽车问世,打下了基础。今天,雪佛兰先生早已不在,但他的雪佛兰汽车,在全世界的街道上依旧奔跑。
十一月,《威利号汽艇》上映,米老鼠一夜成名,彻底改变了迪斯尼兄弟的悲惨人生。如今,米奇已经78岁,但它依然是世上最年轻、最有活力、最受我们欢迎的卡通鼠。
我们翻阅着历史,历史震撼着我们。
冯玉祥在十一月发动北京政变,废止清室优待条件和皇帝尊号,把废帝溥仪永远地逐出了紫禁城。在浩浩荡荡的出宫队伍中,过去的至尊已是无家可归者,在后半生的颠沛流离中,他不得不一再委身投靠,寄人篱下。
罗斯福、斯大林、丘吉尔在十一月会聚伊朗,讨价还价,决定了欧洲在二战中的命运。三巨头确定,在法国诺曼底强行登陆,西线联军与东线红军呼应,对纳粹德国构成夹攻之势。此后,二战曙光乍现,胜利在望。
克伦茨在十一月推倒柏林墙,打破28年的分隔,东德人无需再像过去那样绕道奥匈逃往西方,顷刻间,他们像潮水一样,涌向西柏林、西德、西方、全世界。从此,东德寿终正寝,德国再次走向一统。
罗瑞卿在十一月逮捕450名妓院老板,关闭224家妓院,一夜之间,把娼妓传统扫荡成历史尘埃。在另一个十一月,毛泽东来到莫斯科大学,发表诗意演讲,“世界是你们的———当然,我们还在,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这使年轻人欣喜若狂,以八九点钟的太阳自居,渴望改天换地,成为世界的主人。又是一个十一月,南屏晚钟再次飘响,与雷峰夕照组合,构成西湖最为动人的暮声晚景。在清末战乱中,南屏晚钟不知去向,最后是日本人捐资重铸,赠予杭州,随后蔡琴的《南屏晚钟》从台北飘来,这令内地人一度胸怀宽广,暂时忘记了对日对台的仇视。
从儿子床头拿起《十一月的肖邦》,其中已全然听不出肖邦和古典钢琴的味道,即使是排在第一位的《夜曲》,我们也只能从嘟嘟囔囔中听出来,那不过是周杰伦和他自己的六弦琴。
好记性的人不会忘记,周杰伦出道时,钢琴是他音乐的重要标识,后来这个因素越来越淡了,直至消失。不过想一想,一个人心底有深爱,真的不必展示它。音乐更是如此,不一定肖邦的钢琴声消失了,肖邦就在歌者心中抹掉,他已化成血液,流淌在歌者的血脉中。
(紫/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