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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我的镜子"

http://ent.sina.com.cn 2006年10月30日14:26 新民周刊

  ---美籍华裔作家邝丽莎专访

  我试图把我在两种文化中所知道的都写进这部作品中去。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但也许我能为美国人打开一扇中国的窗户。---邝丽莎

  撰稿/河西

  《艺伎回忆录》的作者阿瑟·高登在读完了邝丽莎(LisaSee)的最新小说《雪花和秘密的扇子》后激动地说:"只有一流的小说家才能做到像邝丽莎那样,她不但将笔下的人物描述得栩栩如生,而且还将整个古老的文化生动形象地展现了出来,她细腻的笔触令我们这些人惊叹不及。"

  邝丽莎,一个有着中国名字,外表却已完全西化的美国华裔作家,2002年只身一人来到中国湖南江永县,仅仅为了看看她心慕已久的女书。

  发现女书

  记者:您第一次接触到女书是在什么时候?当时在美国有很多人关注中国的女书文化吗?

  邝丽莎:我第一次听说女书是在1999年,当时我给《洛杉矶时报》写了篇书评,评论的那本书正好是关于中国的缠足历史的。虽然那本书里只有三四页的篇幅提到女书,但我想,怎么会有这种风俗存在,而我却对此一无所知?我当时正在忙于写另一本书,但我对此一下子兴趣盎然。我在网络上搜寻它们的相关信息,当时在网上几乎就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资料(现在就相当多了)。我碰巧住在大学图书馆的边上,我有空就会去图书馆看看,去那里查看女书方面的书籍。虽然那里只有一些学术性论文,不过任何只言片语都会让我更加好奇。最终我对我的丈夫说:"我只能做一件事,我必须去中国,看看我能在那儿找到什么。"

  记者:您为什么会对女书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呢?

  邝丽莎:我们以前没怎么听说过历史上有女性作家、艺术家、历史学家、厨师的存在,女性当然在做这样的事,但这些工作失传了、被遗忘了,或者被别有用心地掩盖了。从另一方面来说,女书是女性已经发明、使用、保存了一千年的秘密的一个实例。它是一种为女性专用的书面语言,这在世界上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使我吃惊,我不得不说我完全被迷住了。这是一次伟大的发现,中国应该为之自豪,但在当时,中国的人们似乎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我觉得,我应该在这种文字完全绝迹之前做点什么。(当然,自从我开始我的计划以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中国政府建立了一所大型女书学校,越来越多的中国和国际学者在这里学习女书。)

  中国之旅

  记者:您到中国来寻找女书时,是否遇到过一些困难,您能听懂当地那些老人所说的话吗?

  邝丽莎:2002年秋天的时候我去了湖南省江永县。我到的时候,我被告知,我是到那里的第二个外国人,虽然我知道之前有一对外国夫妇就来过这儿。我觉得说我是第二个到这里的白种人恐怕会更准确。这地方很偏僻。我与李先生(我的司机)和陈先生(我的翻译)一起进入了湖南省,四条狭窄的公路都是留着车辙印的土路。我们要去的村庄要么需要经过这些泥泞小路,要么就得搭乘小船。100多年前,这里是一块肥沃的土地,人丁昌盛。而如今,即使中国最贫穷的农民也要比他们生活得好。

  我出生在一个讲广东话的家庭中。我也学了几年普通话。但很抱歉,一旦我停了下来,我学过的知识就不翼而飞了。很多汉语我能听得懂,但无法和中国人对话。当然在那儿,广东话和普通话对我来说都无济于事。这是湖南。他们讲湖南方言,在江永,村与村之间的方言都不相同。我很幸运,有陈先生做我的翻译。他很友善,精通当地方言,不辞辛劳地走街串巷,熟悉中国古典文学和历史,对女书也兴趣颇浓---也许当时他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存在---使我的湖南之行大有收获。

  记者:这次旅行给人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什么?

  邝丽莎:我们去铜山里,去见一位96岁高龄,最年长的女书书写者阳焕宜(她于2004年11月离开人世)。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缠足,她将自己的那段经历和婚礼节庆的情况都一一告诉了我。她学过这种秘密文字,作为和她的朋友交流的唯一方式。我们坐在乡村风格的硬板凳上,这种板凳很像我的祖父母在洛杉矶唐人街的家庭小店中使用过的那种。表面上来看,阳焕宜和我有很大的不同,但我马上就觉得和她很亲近。她使我想起我的祖父母的许多事。她的头发包在一块包头巾里,背驼了,她的手指是弯曲的,骨节突出。她的眼神黯淡、她的皮肤是米色的,很薄,一抓她的面颊,就会破裂流血。她穿着一双儿童穿的功夫拖鞋,里面还塞着棉纸,就像在《雪花和秘密的扇子》最后,没有力气赶走停在她面前的苍蝇的百合一样,她太老了。但她还很清醒。整个下午,她都在和我谈她的童年、她的婚姻以及7个发过誓的义姐妹,在我的这本书里可以发现很多她的人生的线索。"嫁一个女儿就像泼出一盆水。"当她离开家的时候,人们这样说。

  故事原型

  记者:您的小说中的两个女主角雪花和百合,在现实中是否有原型存在?

  邝丽莎:当我开始写《雪花》的时候,我还在中国。要观察百合这个人物原型的对话和生活是很容易的。她让我想起我的风烛残年的祖母、姑姥姥以及其他一些女性亲戚。对一个人来说,如果她们没有做成一个好的妻子、好的母亲、好的朋友,她们会终生遗憾,但她们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对别人造成一些伤害,她们都会希望弥补她们的过失。坐在我的旅馆房间里,我觉得好像那些女性---特别是我的祖母---正在看着我,鼓励我讲出她们生活的真相。我想通过百合这个角色,我可以为她们所有人做一些弥补的工作。

  雪花的某些方面是我本人的写照。当然,我本人不太可能像书里所写的那样,一辈子呆在一间房间里,只能从一扇窗子来观看外面的世界。幸亏我还有想象力,雪花这个人物有很多虚构的成分。她总是希望自己变成一只鸟,从而能够飞离这间屋子。我想我本人也有这样强烈的想法。

  其他的人物都来自于生活。百合母亲的样子很像我自己的母亲,王夫人---媒人---很像我的姑妈,百合的婶婶也很容易辨认,我的姑姥姥是她的原型。

  记者:您的故事又是以什么为基础的?是这次短暂的中国之旅,还是更多文字资料的搜集?

  邝丽莎:你问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我不认为短暂的中国之行构成了我这部小说的全部,它来源于我的全部生活---我是如何成长的、我的家庭、我的食物、我们在花园中种植的花草,以及我如何能在今天成为一名妻子一位母亲。我只是远离我的农民之根的一代人。我的高曾祖母靠背人来挣钱养活她的孩子。悲痛---失去了她的一个孩子或者经历了相似的悲剧---使她和她的移民子孙不能承受。后来,当我开始撰写《雪花和秘密的扇子》时,我接受了一些斯多葛哲学思想,因而能够容忍小说中的百合、雪花以及其他女性的命运悲剧,当然我也没有忘记我们家祖传的其他一些信仰。我---就像我所有的女性姐妹一样---是听着这样的箴言长大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当然,我们背叛了它,不再接受它的说教,但恐怕也更理解了这句箴言。

  我的调查研究发现了许多新的女书文献---书信、故事、织物和刺绣。它们幸免于难,但大多数女书作品都在墓碑前因为某种神秘的原因或者实际的需要而焚毁了。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红卫兵烧毁了更多的文稿。所以许多原始资料---书信、故事、诗歌、歌曲……已经难得一见。那些留存于世的---纸张、扇子、刺绣的手帕以及织物……已经被翻成中文和英文。我想要将这些特殊的故事,女书的语言和节奏运用到小说中去。因此我使用了一些女书的书信和自传中常见的短语,比如"野鸡咕咕,声传远方"。我也想用一些瑶族习俗,当然,这会很特别。有一些故事---有些来源于儒家---被女书作者改写了,来反映她们的生活,这些故事我也采用了一些。

  最后,我读到了一位在太平天国运动中幸存下来的女子所写的故事。太平军到达江永县时,1万多人离开了他们的家,躲进了深山老林。一辈子生活在闺中的妇女和女孩们裹着脚,也不得不走进山林中去。冬天,他们风餐露宿,无处栖身,靠少得可怜的食物勉强生活达3个月之久。我觉得这真不可思议。据我所知,除了这份文档之外,在这个国家还从来没有发现过在太平天国时期记录当时历史的文献。因此,这就是一个由女性来书写历史的例子。她是位优秀的作家,很勇敢。我要对她和她的经历表示敬意。

  中西交融

  记者:同性恋是关于这部小说比较敏感的话题,您认为自己是否在以西方人的眼光来看待中国这种古老神秘的风俗习惯---两个女子结为老同?

  邝丽莎:我不认为我的小说牵涉到什么同性恋的话题。我知道你在说哪一段,因为我也被很多人问到过这个问题。对你们读者来说,这是一段雪花和百合用女书在彼此身体上写诗的场面。我想,这些女孩子很天真。她们几乎一辈子都住在室内,她们甚至都没有见过动物,因此她们对性会知道多少呢?对我来说,我设置这个场景,是为了通过语言,让她们走得更近。那就是说,当百合靠近雪花时,她差不多就是个男性,这样说也是对的。这种感情关系在朋友之间也不罕见。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是同性恋。

  我也想借此机会谈谈另一个问题。女书的语言是很感性、很私密的。读这些文字,你会觉得,这些女书作者大概不只是朋友关系。但事实上,她们基本上都是互相隔离的,她们的感情升华了。包办婚姻的结果是她们和丈夫没什么感情,因此她们就秘密地给女友写信。你可以从同时代西方女性的作品中发现她们的相似之处。今天我们阅读她们的书信,你也许会认为她们有性关系,但她们没有。

  对于那些认为雪花和百合之间有性关系的人,或者认为我在用西方人的视觉来看待东方的人们。我说他们是受到了当代思维的影响来看这个故事,《雪花和秘密的扇子》应该放在发生的时空语境中来审视---19世纪的中国农村。

  记者:您的华裔血统来自于您的哪一位亲人?东西方文化在你身上如何合而为一?

  邝丽莎:我有1/8的中国血统,来自我父亲那边。我的高曾祖父在19世纪60年代中期来到美国,修建横贯大陆中西部通到太平洋岸的铁路。我的曾祖父是洛杉矶唐人街的一位教父/族长。我看上去不像中国人,但我在一个非常庞大的中-美家族中长大。在洛杉矶,我大概有400个亲戚,大概有一打人看上去和我差不多。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我们和其他人的区别在于抚养我们的人和我们所看到的东西。我是看着中国面孔长大的。他们是我的镜子,他们告诉我我是谁,尽管我长着一头红头发和雀斑。我也许不像中国人,但我经历的一切都已经中国化了。这是事实。

  所有的作家都被要求写人们所知道的,我则写我自己知道的。我想说,在许多方面,我都跨越了两种文化。我试图把我在两种文化中所知道的都写进这部作品中去。我不知道这是对是错,但也许我能为美国人打开一扇中国的窗户。换句话说,我想让地球上所有的人能分享共同的人生经验---恋爱、结婚、生子、死亡---和共同的感情---爱、恨、贪婪和嫉妒。这些都是全世界共通的;区别仅仅在于风俗和文化的细节上。

爱问(iAs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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