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家犬也有乡愁□刘原博客
武汉是一座很市井的城市。我喜欢。
哪怕是,坐在有许多省部级官员出席的五星酒店高级酒宴里,也可以吃到很市井的鸭脖。我喜欢。烤鸭是北京的根,烧鹅是广州的根,而鸭脖,是武汉的根。
走在汉口的夜晚,听到艳妆女子伸长了脖子在屋檐下高歌《青藏高原》,一大群人在围观,耀眼如银的花圈散乱地堆在地上,原来是死了人。连死,都可以死得那么市井。
在武汉,是可以闲散地生活的。不必像上海那样讲究衣着,不必像北京人那样讲究官衔,你大可以坐在江滩一带,慢慢地呷着一瓶行吟阁,望着轮渡从长江的那端驶来,从岁月的那端驶来,然后,驶远。
长江就这样不动声色地流过晴川,流过黄鹤楼,流过归元寺。这座城市不会装逼,它就是一个大码头,如同上游的重庆。
我曾许多次从空中或地面上经过武汉,但从不逗留。早年对武汉的印象,悉数来自池莉的小说,这次听湖北出版界和新闻界的朋友说,其实池莉笔下的武汉,是被丑化了。
我倒不记得池莉怎么丑化武汉来着,只记得在她的笔下,武汉是很市井的。
若说丑化,我对广州杨箕村的描摹尤甚。许多外地的朋友去了广州,都要去杨箕走走,看看刘原笔下的淫窟是如何吸干男人的精髓和金钱的。其实杨箕之淫,又如何比得了石牌,又如何比得了芳村。我愿意写它,其实只是因为它够市井而已。
那夜,我在汉口的长江北岸,吃着辣毛豆和大闸蟹,喝着金龙泉啤酒,江风提醒我正身处南方,身处市井,我不由分说地,即刻爱上了那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