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情偶记
□郭建勋
古时候把生男孩叫做弄璋,璋者,玉,喻以后长大了要当官的,望子成龙,在男权社会里,这是没错的。生女儿却叫做弄瓦,瓦者,不是砖瓦的瓦,要是这个瓦,倒更像男孩
的意思,也颇合事实,因为大多数的男孩长大了并没有官做,多是跟泥巴打交道的贩夫走卒,瓦是指机杼上的布穗儿,女人长大了要织布的。有人就用了这瓦的两个意思来讽剌一对生了两个女儿的夫妇:“去年相招因弄瓦,今年弄瓦又相招。弄来弄去都弄瓦,大嫂原来是瓦窑。”
这诗是有趣的,一个有趣固然是上面说的故意混了瓦的两个意思;二个有趣就是第三句的“弄来弄去”,这个“弄”字跟我们常用的“搞”字有异曲同工之妙,好像叶圣陶专门写过关于“搞”字的多义性,我在这里就不多说了;三个有趣就是第四句的“瓦窑”的比喻,瓦窑者,生泥进去,熟瓦出来,跟女人的子宫是一个理。
近来我亦有“弄瓦”之忧,老婆的预产期是下个月,但我的忧跟那位“弄来弄去都弄瓦”的仁兄是不同的,他忧的是弄出来的都是瓦,我忧的则是弄出来的怕不是瓦。我有了一枚“璋”了,就盼着一片“瓦”,名字都早起好了,叫郭一朵,花骨朵儿的一个小女孩的意思,要是又弄成“璋”了,两个儿子都做官,我老了没那么多功夫去探监。不过,想到女婿也少不了做官的,却又释然。
闲来无事,倒羡慕那对生了七个女儿的夫妇,有人写诗赞道:“连生七女不为多,凑上一桌又如何?天生一对贤夫妇,专为他人养老婆。”
人生在世,别无建树,能够为别人多养几个老婆,也是一种美德。最高境界当如台湾的余光中,养了珊瑚岛似的三个女儿,又写了那么多好诗,他的美德,是双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