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亚明
五年前某日，在给曾经的圈友阿朱临阵磨枪上结婚课的时候，我们像伟大的博导，正在大街上闲逛，抽烟，兼撕心裂肺地声讨婚姻的麻烦。其时，对面忽然杀出一位公主，以雄健的马步和太极绵掌擒拿住了阿朱。阿朱的钱包里传来一声惨叫。佛说，不幸的故事必有因果，阿朱快要入住洞房，所以应该乖乖地为准夫人阿香缴纳不菲的打理费：阿香使出无往
而不胜的杀手锏，碰碰他，羞赧一笑，文眉了，银子不够。我们当然看得清楚，美容院在阿香的脸上已然作画。只是，画家作完这幅画，收笔之时，不小心滴落了几道冗墨。
那几道冗墨，学名叫做“蚕眉”，即蚕虫样的眉。这使我想起《夜宴》，章子怡小蹄子扮演的婉后，为了型款上更贴近角色，不惜将漂亮的眉毛剃光，画上粗粗圆圆的蚕眉，落在距眉心2/3处，显得威严而夸张。可惜那天还没黑透，《夜宴》尚未开机。阿香也只是被阿朱喊做“老婆”，或者“亲爱的”，远没有像现在被网友在键盘上腻腻地呼“美眉”。
蚕眉究竟美不美，天地良心，不在我的专业之内。但绣了蚕眉的女人一概以“美眉”称之，却是铁律。有时候，我做甜梦，结局却是梦见横眉怒目的老虎下山，它饿狗扑食般张口就咬我脖子，我知道，如果那是母老虎，注定也是“美眉”。没办法，光棍眼里出西施，按照终于靠谱一回的专家测算，本世纪中期，男多女少，万方多难，几千万光棍将在广漠的原野上逐食。为啥？就为了捉一只能怀孕的金龟子。
我一写东西就走神，言归正传。阿朱事件之后，没过两年，满大街都美眉了，每走两步就会撞上一对蚕虫样的眉，被美容院的文眉刀修理得千眉一型，趴在各种尺码的眼睛上方。随即，“美眉”一词禽流感起来，日夜闪烁在QQ和MSN上。无论她眉间尺码大小，身体骨感或肉感，你不称“美眉”，“美眉”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发明“美眉”一词的家伙，估计刚说完，就被一群网友用尖叫的快乐的口水淹死了。他的后继者，是一批作家。这几年，患自恋癖的作家呈几何级数上升。闪电出书，又不忘“创作谈”一番，从头至尾一方面表白如何为了文学而食不甘味，彻夜难眠，另一方面，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总之，一定要让人相信他（她）绝不是客串，不是“假冒伪劣”，是地道的“美眉”。拜读“创作谈”之后的作品，又蛮不是那回事。文字功夫浅薄，格调低级俗气。
忽地就想起，倘若他们不瞎掰这“高级宣言”，作品倒也还能让人容忍：毕竟存在即合理，何况众口还难调。自会有些喜欢这类格调的读者，这也就该知足了。可惜他们偏要竭力美饰，以宣言来飙升自己，这就让人感到是在文眉了。
国庆期间，我一位熟识的美容师从深圳回乡探亲。她曾是我的学生。她说，现在流行一种新技术，能把当年文过的眉线唇线什么的洗掉。她还说，她的美容院里，“洗”眉的女士要排队。
这算种什么新技术呢？“反文”么？说白了就是矫枉过正？
看来素面朝天者有希望咸鱼翻生，但我私底里坚信，老花样敌不过新狐媚，古今皆然。估计你眉未洗完，新“眉法”广告单已在街头散发。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美眉也得跟着改名。本少爷心头灵光一闪，斗胆一试，既然“中性”女时髦，那还没洗眉的叫“大花脸”，洗过的叫“小白脸”，如何？
（紫／编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