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夕，赵忠祥老师自费出挂历送亲友，他想得可真周到。
18日晚，我在网上终于看到了赵老师的挂历。挂历以动物画为主，赵老师跟黄胄合作的驴画很有味道。原来，赵老师曾拜“画驴圣手”黄胄为师，并跟着秘密学了10年的画，得其真传。赵老师在挂历上写得很明白：“一九九三年的元宵节，在炎黄艺术馆我画了一头驴请黄胄先生指教，先生十分高兴为我补了回驴，并题款识。”
许多网友对赵老师的“驴”嗤之以鼻，我觉得这不厚道。在一个大型拍卖会上，我见过黄胄先生的真迹。这次见赵老师挂历上画的驴，因为是跟黄胄一起画的，上面有两头呢，真看不出哪头是赵老师的，哪头是黄胄的。但我相信黄胄先生的眼睛，大师选徒弟一般很严格，不会看走眼。再说，名师出高徒，10年苦学，功夫能浅了吗？
不过，赵老师的“驴”，确实让我怀念起故乡的驴子来。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曾在生产队里当过半年饲养员，对驴情有独钟，因为它老实、温顺、不伤人。劳累了一天的驴儿，在土场院里滚过来滚过去地，滚得尘土飞扬，甚是畅快。当然，我还特别爱听驴叫，乡间夜幕下的长啸，相当抒情。其实古人就有喜欢驴叫的，如“建安七子”中诗人王粲，生前就喜听驴鸣。《世说新语》记载：他死后，魏文帝曹丕与文人同游去吊丧，竟每人学一声驴叫来对他表示悼念。
我还记起老舍先生的小说《骆驼祥子》来，老舍写到祥子的笨，用了这样的话：“（祥子）特别亮的是颧骨与右耳之间一块不小的疤——小时候在树下睡觉，被驴啃了一口。”驴就够老实的，老实人竟被老实牲畜咬了一口，可见祥子老实到什么程度。我当时很为老舍先生的妙笔叫好。但冷静下来想，老舍先生是冤枉驴了，驴一般不会无缘无故咬人的，就跟打官司似的，哪有无缘无故就打起来的，除非吃饱了撑的。
写驴最好的当然要数柳宗元了，他笔下有一头“黔之驴”，毫无自知之明而自招祸患：“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意思是说：黔驴形体庞大好像很有风度和德性，声音洪亮好像很有本事和能耐。如果当初不拿出那么一点可怜的本事，虎虽然凶猛，但因疑虑、畏惧，始终不敢吃掉它。今天偏偏是这样，真可悲啊！我觉得柳宗元的观点有点牵强，驴子总归不跟人一样的聪明，它看到虎过来，本能地要反抗，不会和人一样以沉默来骗过老虎的耳目。黔之驴是出于无奈呀。
我不知道赵老师画的驴，是黔之驴还是鲁之驴？是鄂之驴还是湘之驴？章士钊在《柳文指要》中谈到《黔之驴》时说：“人人读之，而真得其解者殊罕；人人学之，而能窥其神者不可多见。”赵老师画的是何方之驴？如果是黔之驴的话，你的画可曾“得其解”、“窥其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