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道：九九消寒喽！

　　作者：老俚

　　我打小就喜欢刨根问底，属于“十万个为什么”型的，求知欲强到令人崩溃的地步，高中时曾当堂把一老师给差点问疯。这毛病日甚一日，直到如今，前一阵还被一老友讥讽总结为患上了强迫症候的“考据癖”，尤其是对自己偏好的民间传统文化，已然是病入膏肓了。

　　比如，现如今是冬至节气，对此就有一系列问题：二十四节气中，“立冬”和“冬至”字面词义怎么解释？为什么古人说“冬至大如年”？冬至节为什么又有履长节、长至节等等别称？

　　我们老家（山西左权）有句老话，“冬至不吃饺子会冻掉耳朵”，俚语俗谚，无据可查。我估摸着可能是说，天冷起来了，就必须得吃点好的补补，以便多囤些卡路里多长些肉，这身子骨才有资本抗严冬战风寒，尤其是没遮没盖的耳朵。

　　“节”之趣，沦落到只单一和“吃”发生关联，这该拜这几十年对前数千年

传统文化的否定之所赐，尤其是大革文化命的“破四旧”———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那时节，老祖宗攒了千百年文化积淀的老节日的丰富仪式统统都给弃了，就剩下填乎这张嘴了。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吃在国人心底是天大的事，再革命也革不掉这口中之福。所以咱们元宵吞汤圆，端午吃粽子，中秋啃

月饼，冬至进补，腊八喝粥，至于一年到了头的春节，更是可着劲儿地通吃狂造。

　　其实，搁以前，冬至一到也挺好玩的，可连玩九九八十一天，或“画九”，或“写九”。

　　不说“冬至饺子夏至面”这吃事了，说说民谚：“爱玩夏至日，喜眠冬至夜。”夏至这一天，是一年中白天最长、黑夜最短的一天，适合狂玩；冬至，便正好与之相反，适合狂睡，所以有此语。按传统阴阳理论、圭表日影所说，冬至“阴极而阳至”，“冬至一阳生”，过了这一日，阳气便开始上升，白天就一天比一天长了。

　　更重要的是，过了冬至这一日，我们中国人就进入“数九”习俗了。问题又来了，人们口头常说的“数九寒天”、“三九严寒”、“九九消寒”，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此即冬至之后，要经历九九八十一天的煎熬，才能寒尽春来，故谓“数九寒天”；根据经验，三九四九时最为寒冷，故谓“三九严寒”；这“九九消寒”就是天冷憋家里聊以混日子的玩意儿，“写九”的一种玩法是：九个字，每字都有九划，做成双钩空心字，每日填一笔，描完最后一笔，（还可在每笔上简记当天气候）就春暖花开了，又练书法又记气象又打发时间，文墨雅兴，闲情逸致，着实好玩得很。

　　最著名的“写九”即是故宫陈列的道光皇帝亲书之“管城春满”图：“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当然皇宫乡野，集句种类非常多样，诸如，“春前庭柏风送香盈室”，还有个九九联：“故城秋荒屏栏树枯荣，庭院春幽挟苍草重茵”等等。

　　再说回冬至，有谚云，“头九暖，九九寒”，看来今年深冬时节不好过；又有俗谚，“干净冬至邋遢年”，根据这一经验之谈，今儿冬至天气晴朗，春节就是大雪纷飞啊，哈哈，会不会验证呢？

　　我们一家三口，冬至还是没吃饺子，闺女念叨比萨饼，妻和很多女人一样也好这口西洋餐，我便随了她们去必胜客，尽管饺子仍是我那廉价之胃的最爱。可见，只有吃这一形式是不足以延续号称“大如年”的这一中式节日的。

　　放眼户外，京城的商家都在打圣诞牌，我们没有那样的宗教情结和文化背景，圣诞节落地北京，不过就是购物节消费节没头没脑反正高兴的狂欢节。但就是凭着这纯粹喜庆趣味十足的丰富形式：平安夜、圣诞树、圣诞老人、精美礼物以及红绿白三色的着力渲染，这个西洋节日就轻易占领了我们的生活，独领了节日欢乐的风情风骚。

　　但明儿起，我还是带着宝贝闺女手持管城子、开涂“消寒图”喽！这份咱们自家的乐子，洋人可是想玩也玩不起啊！

　　（晓健／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