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日影过深宫

　　连接大众与名家的桥梁

　　唐诗漫谈□柏桦

　　这是西汉(历史学家汤恩比乐意生活的时代)深秋的一天，天色刚刚破晓，班婕妤，这位已失宠于成帝的妃子，正手持扫帚，打扫宫中庭院。

　　自成帝有了新宠赵飞燕后，班婕妤就在哀声叹气中去了长信宫侍候太后。她是否真的如她自己所咏唱的那样：“奉供养于东宫兮，托长信之末流；供洒扫于帷幄兮，永终死以为期。”我不得知之，但昌龄此首诗却回答了这个问题。

　　长信宫是寂寞的，尤其是这个黎明。当金殿的门开了后，秋天的晨风吹拂着黄叶，班婕妤一边打扫，一边因此更加寂寞。

　　扫洒了一会儿，她甚感无趣，就将那团扇打开，一边徘徊，一边留恋起过去与成帝欢喜的时光来了。那团扇本是夏日驱热的良物，为何在深秋的黎明把玩轻摇呢？班妃心情之凄苦悲凉由此可见。

　　而此时，赵飞燕正伴成帝睡在堂皇华丽的昭阳宫里。她正以另一种生活享受着同样的秋日黎明。

　　突然，班妃看见一只乌鸦丛昭阳宫那边飞来了，它带着清晨的曙光，飞到了长信宫的房顶上。班妃的心为之一动，她在幻觉中感到那乌鸦带来的“昭阳日影”，正是成帝的光辉。可那光辉早不属于她了。

　　就这样，班妃一动不动，盯着那只乌鸦，她突然又痛哭起来，她似乎真的明白了，她的容颜还不如这只清晨孤单的乌鸦。

　　一个悲剧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我讲这个故事用了近600个字，也许一个更高明的说书人会讲得更长更精彩，一个小说家会写出一篇优美动人的小说。然而，王昌龄，这位唐朝的绝句高手，却只用了28个字，就使这个发生在西汉宫中深秋的故事得以永垂不朽。

　　◎柏桦，诗人，现居成都。

　　长信怨王昌龄

　　奉帚平明金殿开，

　　暂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

　　犹带昭阳日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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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插图：张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