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传奇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2月17日09:56 黑龙江日报

  杨凤君

  冬日的一个清晨,我推开楼门,蓦然瞥见不远处的街口人行道上,几只麻雀正在叽叽喳喳地啄食。昨晚下了一场大雪,清柔的雪花,晶莹剔透,如玉、如棉,似乎把拥挤不堪的城市里的一切肮脏都掩盖起来了。而洁白雪地的映衬,更显现出麻雀的狼狈,浑身灰黑,已看不出它的本色,倒像是刚从烟囱里钻出来的。不过,它依然是那么活泼,那么富有生气。面对这些小精灵,一股长期以来积淀的欲望催促我要写一篇文章,一篇关于麻雀的亦喜、亦悲,既令人感伤、又有几多情趣的故事。

  麻雀并不是稀罕物,它大概遍布全世界。在我国城乡,不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会经常看到它。这是一种很普通的鸟,没有特色,丁点儿也不华贵,没见哪位喜欢玩鸟的人把它放到自己的笼子里饲养并欣赏的。它的价值,同那些什么“红顶”、“蓝颏”等诸多色彩斑斓的山雀没法比。据专家研究,麻雀属鸟纲,文鸟科。成鸟体长约14厘米。头圆,喙呈圆柱状,黑色。头和颈部为栗褐色,背部稍浅,缀满黑色条纹,腹部灰白色,尾似小叉。翅膀短,不能高飞。善跳跃,不步行。多栖止于有人类经济活动的地方,在屋壁、檐边或树洞筑巢。食谷类、杂草种子和昆虫。

  麻雀又称“家雀”。从名字可以看出,它不同于别的鸟雀,它同人类、同家庭存在着某种密切关系。然而,它又绝不能列入家禽,但也不同于一般的野鸟,是介于野鸟与家禽之间的一种动物。当然,同人类关系密切的还有燕子,它也生活在人类的周围,甚至在农村还胆大包天地把巢筑到人家堂屋的房梁上。可是燕子并不总是这样,一到秋凉,它们就不辞而别,奔往他乡。麻雀则不同了,不管气候怎样恶劣,就是下烟炮雪,温度降到零下30~50摄氏度,也不会走,总是和人们厮守着,就是被轰跑了,还会飞回来,称得上“忠心耿耿”。

  据考证,麻雀的生命史不下几十万年,甚至几百万年了。在漫漫的岁月长河中,麻雀除了为适应自然环境以求得生存而必须进行些许进化和改变之外,似乎并没有遇到过太大的波折。但人类社会发展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后期,一场人为活动却突然搅动了它的平静生活,并彻底改变了它的命运。麻雀怎么也没有想到,它会和政治挂上了钩。导火索与“大跃进”有关。在那个“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年代,什么都可能被当成斗争对象。突然有一天,麻雀被宣布为“四害”中的老二,与老鼠、苍蝇、蚊子一起,决定予以消灭,理由是麻雀与人争夺宝贵的粮食。于是,全国人民迅速行动起来,展开了轰轰烈烈的“除四害”运动。麻雀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懵了,不得不四处奔逃。它们飞离城市,飞离村镇,东躲西藏。但是,革命的大地岂有容它之地?于是乎,遍地烽烟,遍地响起喊杀声。经过一段实战,有的“聪明人”总结出一套消灭麻雀的“经验”,就是搞“人海战术”、“疲劳战术”,组织群众轮流日夜不停地敲锣打鼓,挥竿呐喊,不让它有落地休息的机会,据说这样可以活活累死它!战果辉煌。当时流传着一则笑话,说:一天,有个基层干部向上级汇报:我们那里已经圆满完成任务,绝大部分麻雀都消灭了,剩下的几只,有的累吐血了,有的飞苏联去了!

  麻雀就是这样背着“黑锅”度过了差不多半个世纪,直到祖国大地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才走出阴霾。据前年的一则外电报道,“经过近半个世纪,中国的麻雀终于获得了国家官方的‘保护证书’”。湖南省政府颁布的一项法规,把麻雀列入益鸟范围,禁止滥捕滥杀和买卖,违者将被追究责任,并受到重罚。

  麻雀的遭遇带有强烈的时代烙印,它反映了时代、社会和人们观念的巨大变化。

  也许由于出生在农家,我尤其对这些蹦蹦跳跳的小生灵情有独钟。童年时,这些小生灵无时不活跃在我的视野之内。它们蹦跳在房前屋后,院里院外,或忽地飞上房脊,或刷地落于树梢,小脑袋快速转动,小眼睛机灵地瞄着可乘之机。我敢说,它带给人们的没有任何威胁,只有祥和、温馨以及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情趣。

  在我们那里的乡间,孩子们还给它起了两个昵称———老家贼、老家屁。这两个带有一些戏谑成分的绰号,多少反映了村民对它爱恨交融的友善态度。

  有一句成语叫“门可罗雀”,与“门庭若市”相对。“门可罗雀”,谓门庭之冷落寂静也,寓世间人情之冷暖。这里说的“雀”,当是麻雀。我儿时也“罗”过雀。每当大雪飘飞时,麻雀便会集中到院子里来觅食。我无师自通,先在院心扫出一小片空地,撒上一把喂牲口的糠或碎粮,再找来只筛粮食的铁筛子扣上,并用一节中间拴着细长麻绳的秫秸棍儿将筛子从一边支起,人们管这叫“下夹拍子”。等这些工作做好,便将麻绳轻轻顺到屋里去,之后就是躲在门后观察动静。待麻雀有足够数量进到罗筛下,遂轻轻一抖绳,几只小傻瓜就给俘获了。不过,我每次捉到麻雀,从来没像有的孩子那样放在火盆里烧了吃,而是抚摸一会儿,就都放生了。母亲一生行善,绝对不杀生,不吃活物做的饭菜,她对我的童年影响甚深。

  那时候,故乡人口不多,耕地也不多,放眼望去,大都是草地、树林、溪流,麻雀更是不可胜数,一群群,黄压压,落满田头,落满枝头。现在,由于环境的恶化,人的捕杀,化肥、农药的施用等原因,壮观的麻雀阵容不见了。我们现在应该怎样来评说这种现象呢?

  麻雀亦是自然生态的晴雨表。君不见,城区里的麻雀有几只是干净的!他们那赃兮兮的尊容不也是城市的脸吗?

  一种观念的形成需要过程。由于长期受到“四害”说的影响,扭转人们对麻雀的看法并不容易。而且,据报载,近年麻雀数量急剧减少,除了在农业生产中大量使用杀虫剂,土地、空气、水质严重污染,麻雀的生存环境受到威胁之外,麻雀仍是不少人捕食的目标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有的城市农贸市场上就有成筐剥了皮毛的麻雀出售,有的大城市市中心居然还有能品尝各种美味麻雀的商业街。以前麻雀被打入“另册”,主要是说它糟踏粮食,现在看来也不对了。经生物专家长期观察证实,麻雀的主要食物不是农作物,而是害虫等。麻雀不但无害,还有助于农作物授粉。有了这样一些情况和过程,在国家林业局把麻雀列入对经济和科研有价值的益鸟以后,才算给麻雀做了彻底“平反”。

  在一些发达国家,都有名副其实、规模可观的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从小受到保护环境、保护野生动物的教育,使人们,不论是高官还是普通人,大都把珍重野生动物的生命视同珍重人的生命。我们从电视上看到,在

澳大利亚的城市街道上,行驶的汽车会为漫步的野生动物让路。

  据外电报道,随着城市的发展导致了以人类为中心的新环境的形成,很多动物如此依赖人类的存在,于是进入市区的野生动物越来越多。而西班牙的《趣味》月刊干脆把进入城市的松鼠、大雁、野鸭、天鹅、乌鸦、猫头鹰、白鹳等叫做“野生市民”。按照这种说法,早已定居在城市里的麻雀更该是“市民”了。

  麻雀的急剧减少以至可能消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们有充分理由为此大声疾呼!

爱问(iAsk.com)
不支持Flash
 
不支持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