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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纱(37)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3月02日09:17 金羊网-新快报

  ■[英]毛姆

  “瓦尔特,我恳求你的原谅。”她蹲了下来说,她怕他现在承受不住任何的力量而没有用手碰他。“我为我所做过的对不起你的事而感到抱歉。我现在追悔莫及。”

  他没有发出声音,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凯蒂的话。她不得不继续向他哭诉。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此时此刻他的灵魂变成了一只振翅的飞蛾,两只翅膀因为载满怨恨而沉重不堪。

  “宝贝儿。”

  他暗淡干瘪的脸上微微动了一下,几乎察觉不到,但是仍然叫她惊恐得一阵痉挛。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他。或许是他行将消亡的错乱的意识,误以为她曾经这么叫过他,误以为那只是她的口头语之一,小狗、小孩儿、小汽车,她都这么叫。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把双手攥在一起,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神经,因为这时她看到两滴眼泪从他干枯的脸颊上流了下来。

  “呃,我的至爱,我亲爱的,如果你曾经爱过我———我知道你爱过我,而我却太招人恨———我乞求你原谅我。我没有机会表示我的悔意了。可怜可怜我。我恳求你的原谅。”

  她停住了,屏住呼吸看着他,急切地期待着他的回答。她看到他想要说话,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如果在这最后的时刻能帮他从怨恨中解脱出来,那就将是她给他带来的痛苦的一个补偿。他的嘴唇动了,他没有看她,眼睛依然无神地盯着粉刷过的白墙。她凑到他的身上,想要听清他的话。他说得十分清晰。

  “死的却是狗。”她像石头一样僵住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没有听懂。她惊慌地看着他,脑中一片纷乱。他的话毫无意义,喃喃呓语。看来他根本听不懂她说的话。

  他再也不动了,几乎和死了一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的眼睛还睁开着,但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她害怕起来。

  “瓦尔特,”她小声说,“瓦尔特。”

  最后,她猛地站起了身,恐惧骤然慑住了她。她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你们可以来一下吗?他好像已经……”

  他们闯了进来。那名中国军医走到了床边。他的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他将它点亮,照向瓦尔特的眼睛,然后将他睁着的眼抚合上。他说了句中国话。随后韦丁顿用胳膊搂住了凯蒂。

  “恐怕他已经死了。”

  凯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几滴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掉了下来。她不像是惊呆了,倒像是迷惑不解。几个中国人束手无策地站在床边,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韦丁顿沉默不语。过了一分钟以后,几个中国人低声地议论了起来。“你最好允许我送你回到住处。”韦丁顿说道,“他们会把他送到那儿去。”

  凯蒂的手无力地抚了一下前额,然后朝矮床走去,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瓦尔特的嘴唇。现在她不哭了。

  “很抱歉这么麻烦你。”

  她走出去的时候,军官们向她行了军礼,她肃穆地朝他们鞠了一躬。大家从来时的院子出去,来到大门外,坐进了轿子。她看见韦丁顿点燃了一根烟。几缕烟雾在空气里盘旋了两圈,然后消失不见了。这就像人的生命。

  (倩茹/编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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