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只不过比你勤快

　　爱恨相依

　　吴淡如专栏

　　每个月，我都得到北京主持一个电视节目。在录像空当，北京的朋友要我去参观一下“奇观”：在北京王府井大街的一家百货公司里，有个抓糖果的小贩，号称“燕京第九绝”，该百货公司因为这个人的存在，人气相当充沛。

　　以前的燕京八绝，指的是北京技艺精密卓绝的传统工艺师，如：玉器、景泰蓝、牙雕、雕漆、金漆镶嵌、花丝镶嵌、宫毯、宫绣等，这些传统技艺都有优良的历史渊源，然而，这位“第九绝”会的东西却相当简单，一点也不繁复。

　　他的面前摆着一箱又一箱各式各样的糖果，口味不同，重量也不一，顾客们如果想要买糖果，只要跟他说一声。如果你要半斤，他就会用两手当秤，准确地抓出二百五十克，一克也不差。

　　这位被称为“一抓准”的糖果贩子，是第二代传人，他的父亲也有这个本领，他从小就被训练，抓糖果要抓准，从少年时代就开始抓糖，每天在家里练习数百次，直到完全无误。他卖糖果也卖惊奇，所以生意特别好，观光客尤其喜欢。

　　很多人啧啧称奇，虽然我也佩服他的功夫，但心中却也有小小疑惑。我对北京的朋友说，日本也有不少寿司师傅，厉害得很，做寿司时，都是用手抓的，每天要做几百个，每个五十克，也是一克不差。

　　还有，我的一个朋友是广播广告的配音员，如果你拿一段广告稿，要他配十八秒的音，他完全不用看表，就知道十八秒到了，也都是一秒不差。

　　勤快与反复练习，可以训练“技术上的天才”。有些天才只不过比你勤快。

　　“家财万贯不如一技在身。”朋友感叹道。“他愿意克绍箕裘，真是可贵。”

　　不过，对于“一技在身”与“克绍箕裘”这些被中国人视为绝对正确的成语，我的心里也有若干质疑：如果一项技术，只要每个人勤练就可以学会，是否父亲应该要求儿子传承他的衣钵呢？时代潮流已不是那样走。

　　上一代有比下一代更优良的技术，而下一代也有比上一代更优良的视野。简单地说，如果林肯依照他父亲的愿望当鞋匠，那么他不会变成美国最伟大的总统；如果张忠谋依照他父亲的愿望，他可能也不是台积电董事长，因为他父亲的时代不流行什么

　　勤快是重要的，但是视野也很重要，否则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儿子还是要怪爸爸，帮他选错了路，害他人到中年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