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栽花且让花发自然

　　武侠大说

　　温瑞安专栏

　　应该可以这样说，中国武侠电影潮流由胡金铨所创，至少，在他之前，没有任何武侠电影拍得那么认真、专注和长期受到大众的爱戴以及舆论上的肯定。可是，真正大量创作拍摄武侠电影，让港式武侠电影普及和定位的，应该是张彻，他产量多，门生多，全盛时创作力惊人，而且起用新人乐此不疲，这些人有不少是当年大红大紫而今销声匿迹的，也有的时不我予只当了一时门下走卒的，但也有不少人仍活跃于影坛和名气界，依然炙手可热，甚至秉承了张大导的精神与传统，薪尽火传，有的受到感召，得到激发，作品能“师出于张门而犹胜于张”，迄今不衰。

　　这就成了张彻特色。现在看来，他的作品也许不是最完美的，甚至重复和脱节的太多。张大导因为太爱护疼惜他的得意弟子们，甚至拍清代还不必剃头、留辫子，服装、道具、对白(这点跟李翰祥和胡金铨的讲究恰成对比)也破绽百出，反正他想拍的就是侠与义，手段和过程最好看的就是：打！打！打！不过，就是这种惊世豪情与入世侠情感动了人。大家私淑于他，追随着他，或者设法超越了他，就是这个特色，并且改良和利用了这个特色。

　　由于他有中国文人的胸怀和履历(他早年曾从政并以写影评出身，从杂文所见，他对文史有通透的心得)，故此有一种知识分子特立独行的风骨。他特别欣赏能保持童真、性格孤傲、为人刚正不阿的演员，例如王羽的刚和酷(在当年还不当“酷”字是赞辞的时候)，姜大卫的落寞、不羁，傅声的好玩喜反……这些人都成了他的得意门生，刻意培植。他既有心栽花，又让花发自然，保持特色，试问当今影坛余几。而今，有的演员，连自己拍什么角色都不知道，只看现场飞纸。当然，这一来，张彻也作茧自缚，这些有个性的门人，既有个性，又是双刃剑，不少弟子、门生，一旦红了，就叛离了他。但到老时，不如意之际，一个号召，不管有无片酬，大明星、大导演纷纷出钱出力，来帮他拍纪念大片，就可以想见，大家，对他，还是感念的。

　　我对他也是想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