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娄阿卡”对谁都一样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5月17日16:08  南方周末

  □本报记者 李宏宇 发自北京

  南方周末:说起拿粪便做艺术品,最著名的是意大利艺术家皮耶罗·曼佐尼在1961年把自己的大便做成90个罐头,每罐30克。英国的泰特美术馆后来花2万多英镑收藏了,法国蓬皮杜艺术中心、纽约现代艺术馆也收藏了。你觉得“克娄阿卡”跟他的作品区别在哪儿?

  德沃伊:曼佐尼把他的大便装到罐头里,他不只在批判艺术,也是批判1960年代消费主义的蔓延,就像安迪·沃霍尔去超市买豆子汤罐头做作品。他在罐头上贴标签:“艺术家的屎”,也是在挑衅“艺术”与“非艺术”的界限问题,他说只要是艺术家做出来的,就是艺术。他还卖过自己吹气的气球——艺术家的大便、气息都是艺术家的作品。

  这一次,不再有艺术家,只是一台机器模拟人的行为。“克娄阿卡”是一台没有名字、不会微笑、没有情感和灵魂的机器。这跟曼佐尼的作品正相反,而我喜欢这种对比。

  对消费主义的批判是他那个年代的事情了,艺术家对超级市场还很敏感,现在超级市场遍地都是。我感兴趣的是生物技术、基因技术。这台机器已经在问:人类的身份究竟怎么定义?如果把人的基因植入稻米,那这是人还是米?很难说。今天的世界比曼佐尼那时候复杂多了,他用很简单的语言,在伦敦、米兰卖出几听大便就成为人物,今天可没这么容易了。

  南方周末:造粪机器的争议性,是否对你卖它的粪便很有帮助?

  德沃伊:也许是吧。“克娄阿卡”是有争议,但它并没有攻击或伤害任何个人或社会群体的信仰体系,这是它的美丽所在。拿玩笑来打比方,99%的笑话可笑,都是因为伤害了某一类人:拿上帝开玩笑,会伤害信上帝的人,他们会生气;你开美国人的玩笑、开其他人的玩笑,那不好。但“克娄阿卡”的玩笑对所有人都一样,这种争议性是纯洁的,是非攻击性的。如果有人说:啊,这个东西太可恶了!那你我不也一样吗?每个人都拉屎,所以某种意义上这个机器把所有人结成兄弟——我们都是一样的人。这个作品不涉及任何社会地位、阶级、性别,就是关于人的。

  南方周末:你用猪身上的刺青比喻艺术品市场,“克娄阿卡”呢?

  德沃伊:我觉得是比喻创作。你是艺术家,你吸收很多种影响:看电视、听音乐,看很多毕加索、李希特、中国画,阅读……然后你消化所有这些信息。消化得越好,就越能成为你自己的艺术。要是不消化,只是画得很像李希特,人家会说,你不是艺术家,你只是复制李希特。你要尽量用自己的酶、胆汁、胰液来消化食物,才能变成你自己的东西,就跟“克娄阿卡”一样。

  南方周末:可是终产品是大便啊,莫非你是说艺术家的作品都是屎?

  德沃伊:艺术家消化了一切,最终出来的是他自己的东西,就像他自己的屎一样。就像妈妈生下你,给你喂奶,你还给妈妈的是屎。这是一种婴儿与母亲之间仅有的亲密。

  我又想到亲密关系。比方说长年的夫妻,10对里有8对都会说,当我的妻子在上厕所时我会敲

卫生间的门,不会直接进去。很少数人会说我无所谓,我想看。所以我想人真是奇怪,他们在酒吧里碰上,一个小时之后就可以一块儿上床;可是一起生活过了很多年,却还是会敲卫生间的门。我觉得这种羞怯感特别微妙。人在上厕所的时候会变得很脆弱。假设你在马桶上坐着,突然四周的墙倒了,谁都能看见你,你会觉得很羞辱。

  南方周末:“克娄阿卡”还会继续进化吗?

  德沃伊:现在我已经有7台机器,5台已经试验成功,正在设计第8台。第5台是“超级克娄阿卡”,来不了,太大了。它的日造粪能力是80公斤,也就是要吃400多公斤的食物。要是展览,我的钱只够喂它一星期的。

  这次展览的这台制造大约10个人的“粪量”———每个人每天制造200克大便,都差不多,而且80%都是水分,不算什么。但粪便仍然是中国年产量最高的东西,比大米产量还高,金属、芯片、DVD都比粪产量小。

  南方周末:你统计过?

  德沃伊:算算就知道了,200克×13亿×365。

  南方周末:你很顽皮。

  德沃伊:是啊,可这也很美啊。这就是我们都在生产的东西,不管你是聪明人还是笨人,漂亮女人还是丑女人,还有男人,都一样。

  克林顿时期,美国艺术执著于政治正确:我是白人、我是拉丁人、

墨西哥人、中国人、西班牙裔、非洲裔……每个人都把自己跟其他人区别开,我觉得这太怪了。好多女艺术家做的东西很烂,可是我们就是不能说烂,因为她的主题就是性别、女性主义;我是个男的,我要是说觉得没意思,她们会说我反女权……千万别,我不想让女的觉得我是大男子主义,我希望女的都喜欢我。

  所以整个1990年代的美国艺术就是“我喜欢你的作品!”突然,2002年,这个机器在纽约出现,你是女的,没关系,你跟它一样;你是非洲裔,你还是跟它一样。

  

“克娄阿卡”对谁都一样

  威姆·德沃伊(Wim Delvoye),1965年生于比利时。西方媒体说他是目前最具争议性的艺术家之一。最不羁的一次是在两个朋友身体的重要部位涂上硫酸钡,在一间小黑屋里做爱,然后拍下一组X光片,再把这些影像做成哥特式教堂的玻璃花窗。争议是因为有人从道德上感到受不了,德沃伊的回答是:“比利时人不觉得自己能改变世界,我们没那么虚伪。”在北京的这次展览中,德沃伊的作品除了造粪机器,还有刺青的猪(如图)。 图片由新北京画廊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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