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儿为什么这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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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执行 谢培 朱静
2006版《暗恋桃花源》登陆内地，从2006年一路红到2007年。8个月里，质疑选角者有之，探讨艺术者有之，挖掘八卦者有之，诋毁不屑者有之，称道赞美者有之，而我们只想弄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一部创作于20年前的台湾戏剧，在经济、文化都发生着巨大变革的内地，竟成为了跨年度的戏剧标杆——《暗恋桃花源》为什么这样红？
45场+110％的上座率
到2007年6月5日为止，由赖声川执导、表演工作坊集体创作于20年前的舞台剧《暗恋桃花源》（以下简称《暗》剧）共进行了三度舞台复排，在包括美国、加拿大、新加坡、香港在内的各个地区上演了近200场，还拍摄了同为赖声川执导的电影版本，获得了柏林电影节银熊奖及东京电影节银樱花奖，自2006年春天开始的第四次复排，其中便包括在台湾巨蛋体育馆创下了2场16000名观众观演纪录的20周年版，以及涉及中国十余个城市的45场内地版本。
《暗》剧2006内地版保持着强劲的势头火爆开进，最近一次在深圳大会堂返演是三个月内的第二次，依旧1000个座位坐满、正式加座40位、过道和侧台的人头约60名——110％的惊人上座率对于《暗》剧的制作人袁鸿来说却不算突出成绩：“真的，如果抛开极少量的记者赠票和领导赠票不算，《暗恋桃花源》在内地每场的出票率都不低于100％，上座率从来没有低于105％。”
刚刚在上海结束的一个国际级别戏剧市场与教育会议上，不少国内的话剧院团都在大吐苦水：一个剧目年内演出30场的是凤毛麟角，而屡见不鲜的是一部戏5年内还演不到50场。《暗》剧来到内地短短8个月内已经演出45场，演出计划已经落实到了第80场，过百场早已不是主演黄磊挂在嘴边的愿望。而这个在不少国内剧团看来惊人的数字，还是《暗》剧在“明星演员”们档期难调的压力下达成的。
长达15年的宣传
1991年，赖声川力排重议，邀请徐克介绍的林青霞出演《暗》剧中“云之凡”一角。一年后，赖声川将《暗》剧搬上电影屏幕，林青霞、金士杰、李立群在其中的演出堪为经典，由杜可风和张叔平共同创造的荧幕质感扣人心扉，92年《暗恋桃花源》电影版得到了柏林电影节银熊奖、东京电影节银樱花奖及台湾金马奖的肯定，而在内地，当时还是中戏戏文系学生，后来成为著名编剧的史航第一次通过内部观演看到《暗》剧时，感觉“心里又多了一跟别人描摹不清的神奇电影”。
《暗恋桃花源》最终在2006年春天登陆剧中一直提及的中国内地，而在此之前的15年，那些能够看到林青霞主演的1992年《暗恋桃花源》电影版的幸运儿，即使并没有机会真正地进入剧场感受这场舞台上的悲欢离合，却也被银幕中展现出来的舞台表现所折服。在那个外部戏剧资料相对匮乏的时代，和史航感同身受的戏剧人有很多，1992年《暗恋桃花源》电影版给这一小部分人打开了一扇窗户，提供了一份滋养。这一小部分人此后的巨大影响力、盗版传播以及网络发达使得15年中，关于《暗》剧1991年、1999年等版本的舞台纪录、1992电影版《暗恋桃花源》、表演工作坊的其他剧目《这一夜，我们说相声》、《又一夜，我们说相声》、《台湾怪谭》等等都成为了文艺青年们的至爱收藏，能够进剧场真实感受他们的作品，也成为了很多人心中的愿望。
我们认为《暗》剧在内地的爆发，其中很重要一点就是长达15年爱好者们的渴望与不可及，而《暗》剧制作人袁鸿却宁愿把这个时间点向后推移到1998年，就在那一年，赖声川的表演工作坊进入内地，北京版《红色的天空》、《千禧夜，我们说相声》、《他没有两个老婆》等剧目陆续上演，相继在戏剧圈内引起轰动，加上各类戏剧讲座的开展，成为了2006年“表坊”经典之作《暗》剧的“宣传队”，“那些接触到赖老师的人，就会了解到这是一个认真做事情的人，第一批评论者也给了极高的赞誉，这个时期大家就有着很深的耕耘，所以现在《暗》剧的票房才会这么好。”
功也明星，过也明星
2006年内地版《暗恋桃花源》宣布了演员名单后的这一年时间内，关于几位演员的争议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这些声音有一部分来自于热爱《暗》剧的文艺中年，黄磊等人与他们心目中完美的“江滨柳”、“云之凡”、“老陶”仿佛落差很大，袁鸿认为，虽然在传播《暗》剧的过程中他们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但是他们中大多数拒绝进入剧场观看这一版本的演出。我们在深圳观察那些等候在大会堂外的观众，发现30岁左右打扮入时的青年男女居多，而坚实稳健的中年人偏少，从其他城市观演的记者处得到的消息，当地的观众构成也大概如此。
尽管《暗》剧剧组不愿意拿演员的明星效应来说事，但是不可否认的是，黄磊、袁泉、何炅、谢娜，包括在火爆一时的《武林外传》中饰演秀才的喻恩泰都带有强烈的大众时尚气息，他们所具有的光环特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决定了这次《暗》剧全国巡演的观众组成，这批年轻的观众既有能力也热衷于在此类剧目上进行消费，他们将进剧场看明星名剧作为时尚生活的一部分，穿上新买的衣裳，约上最好的朋友，可以说，《暗》剧每到一个城市，就会成为那个城市最时尚、最潮流的中坚分子们的社交场合，在深圳观演，记者甚至一度感觉是来到了一个大号的台湾诚品书店。
袁鸿反对是因为明星大家才来看《暗》剧的说法，“长沙的观众看何炅、谢娜都看得有审美疲劳了，怎么还会来看《暗恋桃花源》呢，主要是戏本身的魅力。”但作为最坚持让何炅、谢娜出演的制作人，一定会有着他自己的考量，一来剧本本身的气场就立在那里，不会又太多偏差；二来赖声川合作过的综艺主持人也很多，明白如何发掘这些本来就很有现场控制能力的明星们的潜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这几位明星不折不扣的全国一二线城市认知度要远远超过专业出身的主流戏剧演员，将非常有利于《暗》剧的全国深入挖掘，从这一点上来说，《暗》剧为更新现有的话剧观众构成将起到积极作用。
但是，快也明星，慢也明星。尽管从一开始选择演员时，袁鸿就将是否能够在所有事情中将《暗》剧的巡演放在第一位作为必须的要求，几位明星也用自己的努力后的舞台表现证明了开始的选择是正确的，但是几位明星繁忙的日常事务还是将火爆的《暗》剧限制在了一个比较缓慢的速度，作为剧组成员们常说的“《暗恋桃花源》就是一台播种机”的意义上来说，目前的速度还是偏慢。“如果开始就选择非明星版，那我们又是另外一种做法了。”袁鸿说。
我们想看更多戏剧
袁鸿也坦言，《暗》剧的火爆，并非只是因为这个剧目的经典、演员的选择或者营销得当，最重要的还是目前内地经济文化上升的大趋势，大家开始意识到剧场的重要性，意识到戏剧是生活的一部分了，“吃饱了之后要看戏”的生活状态在各个大城市里以时尚以文化的各类名义逐渐显现，有鉴赏能力和消费欲望的观众群体已经形成。
观众群已经慢慢形成，大家喜闻乐见的剧目却相对偏少，很多剧团剧目将观众少，票房低的原因归结为市场没有形成，观众偏少。但即使是在广州，《暗》剧的低价票在两天内便销售一空，而所有票现在已经售卖完毕（希望观众慎重购买可能造假的黄牛票）。被指为“话剧沙漠”的广州能够以如此票房接待一部台湾戏剧，可见不是没有观众关注，而是没有好的作品拿出来。
即使有了好的戏剧，并不能代表这个城市的剧场就能够火爆起来，袁鸿说：“深圳我们可以去三次，但是广州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尽管他坚定地认为广东省的戏剧复兴将落在广州而绝对不是深圳，但是以目前剧场情况来看，即使有戏也有观众，广州剧院硬件上的制约以及戏剧市场的不成熟也将使得广州在较长的时间内落后于其他城市，火爆全国的《暗》剧作为一个城市戏剧硬件无意识的检验者，在广州的装台就发现音响、吊杆等硬件上无法满足要求：“我们有可能会因为硬件限制而不能完全展示《暗恋桃花源》的魅力，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
《暗恋桃花源》为啥不能更红？
《暗恋桃花源》火爆，但是不是已经到了最火爆的程度？是不是已经满足了所有戏剧观众的观演欲望？是不是已经达到话剧市场的供求平衡？我们为《暗恋桃花源》的内地第二次巡演做了N种设想，抛开一切执行上的现实困难，只为《暗恋桃花源》以及话剧想想是否可以更火爆。当然，有的相当靠谱，有的则需要些承受力。
一、台湾原版演员出演
最得到《暗恋桃花源》精髓的，无疑是一直和赖声川合作的表演工作坊成员，1986年和1991年、1992年那一拨来内地演出得可能性比较小，其中还有个大明星林青霞。但是1999年版本是否可以直接扒拉过来，给咱们一个台湾味道的版本，我们也听听冯翊刚（1999年版本袁老板扮演者）那带点台湾腔的北京话。
二、最新舞台实验
之前有评论过赖声川此次带来的《暗恋桃花源》，是建立在最初版本上，融合了后来的一些创新的舞台手法，但是基本上还是保持了一个“保守”的形象。虽然《暗恋桃花源》一剧在舞台理念上20年前就是先锋，但是这次就保持了“中庸”。在台湾最新演出的2006年版本上，一些新的舞台手法、戏剧语言被使用，钢丝也上了舞台，那么再来内地的话是不是可以直接来点猛药，在之前最新的版本上再实验一把，让咱们也和时代接轨？
三、深入二三线城市
《暗恋桃花源》的制作人袁鸿说，兰州我们也去。那么是不是能够再深入一点，二三线城市都走遍，模式上像当年的明星走穴，功德上就是用明星名剧普及话剧。反正一开始的时候《暗恋桃花源》也是小剧场戏剧，这么些个城市演出也大多用自己的器材，哪个城市能够拿出个像样点的大空间，咱们就都去演，这样岂不是真正的“播种机”、“宣传队”，一定火爆的不行。
我们知道它为什么那么红
也许身在其中的人，反而不太清楚火爆的原因，再加上中国人特有的谦虚为主的品德，记者用同一个问题向《暗恋桃花源》剧组成员提问，《暗恋桃花源》为什么那么红？他们的回答都指向作品，而非自己或者别人——
赖声川（导演）：《暗恋桃花源》的成功，在于它满足了台湾人民潜意识的某种愿望——台湾实在太乱了，这出戏便是在混乱与干扰当中，钻出一个秩序来。让完全不和谐的东西放到一起，看久了，也就和谐了。
黄磊（饰演江滨柳）：它的长处并不是刚开始的时候看到的，而是从不同的视角看都会很耀眼。一部作品到一定的程度都会有它的生命力，《暗恋桃花源》已经是一部有独特生命的艺术作品。它的成绩绝非偶然。
袁泉（饰演云之凡）：是因为戏本身的魅力吧！《暗恋桃花源》是能让我内心平静的东西。
何炅（饰演袁老板）：还是剧好看。不管是在内地、香港、台湾都一样会红，无论十年、二十年都一样能超越时空。无论是想哭还是想笑想感动，想在“桃花源”里发现什么都可以。
谢娜（饰演春花）：每部作品都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今年又恰好是中国话剧百年。再说这部剧无论是任何人来演都注定了要火的，因为不管是做人还是演戏都能够在当中获得很多。
喻恩泰（饰演老陶）：我想是因为这部剧本身的特点吧！它就是一个经典。无论在过去还是未来它都是辉煌的，不管是我们还是与话剧无关的人都会喜欢的。对我来说《暗恋桃花源》和《茶馆》的意义是一样的。
不是人人都爱《暗恋桃花源》
火爆是事实，多人赞美也是事实，被人诟病也是事实，我们摘录了一些反对的声音……
如果说昔日观众们会被大牌明星骗进剧场，那么今日的《暗恋桃花源》却面对着更为精明的观众群体。因此，赖声川导演的当务之急是要努力提高出演该剧的娱乐明星们的舞台演技，让他们真正用实力征服观众，切莫满足于他们头上的光环，以防桃花变昙花。 ——《北京娱乐信报》
当戏剧完全被商业化时，要无功利、纯艺术地创作一台戏，似乎成了极为奢侈的事情。好剧还须多磨。 ——《文汇报》
不要把观众看低了……实际上，对于擅长集体即兴创作的赖声川而言，《暗》剧已没有更多的创作空间，演员们拿着现成的剧本，要证明的只是他们自己。 ——《新民周刊》
或许是我对金士杰的印象太过深刻了吧，如今的黄磊真的完全没了《人间四月天》那时的书卷气。看着病榻上弥留的他，虽然已经尽力表现萎靡和沙哑，但始终让人觉得病床上躺着的不是“江滨柳”而是个刚下台的“市委书记”。袁泉的“云之凡”太单薄了一些，始终不能把她和盛开的白色山茶花联系在一起。盛开的山茶应该层层叠叠应该更丰厚一些的。而袁泉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朵夏夜的白玉兰。至于何老师跟娜娜的脚色，完全的商业考量，其实换谁都是一样的。 ——网友Cipherzyl
这部戏剧本确实不错，赖声川的戏口碑很好，就是一块金字招牌。品牌的效应是不可忽视的。换个角度想，如果同样是一出话剧来演出，导演和演员都不知名，票房肯定是不行的。这部戏能够有这样好的票房是有多方面的因素一起发生了作用，比如说市场需求（人们的文化消费的增长），明星效应，品牌效应、口碑好、宣传力度和广度、作品的质量、作品与大多数城市观众的审美口味相契合的程度等等。 ——网友十月玫瑰
实际上，《暗恋桃花源》的“火”是相对的，到目前为止，在内地的这个版本上演40多场，观众也就几万人。对于一个有四亿城市人口的中国来说，这个数字，这个比例是很小很小的。对于和中国的电视观众、电影观众、DVD光盘观众来说，那就是太微不足道了。老实说，看完以后，我确实喜欢这出戏。但是也不会把这部戏奉为神化。 ——网友6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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