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重艺术规律是对的

　　正方

　　■刘铮

　　请允许我先扯远一点。不管是有奖的还是没奖的，我对“消费者问卷调查”或“读者问卷调查”之类的结果可靠性一律表示怀疑。假若是有奖的，那么参加者多半是奔着奖来的，所以这个“调查”的结果一定反映了喜欢拿奖品的消费者或读者的意见与偏好。假若是没奖的，那么参加者多半是穷极无聊的，所以这个“调查”的结果一定反映了那些认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答一答问卷吧”的人的意见与偏好。可问题是，不管是奔着奖来的还是穷极无聊的，有多少公司企业和报章杂志真的愿意承认自己面对的消费者或读者就是由这么一拨人组成的呢？这就意味着，“问卷调查”只能调查出那些愿意回答问卷者的意见与偏好，对于那些没时间或不屑于回答问卷的人，问卷根本是无能为力的。

　　同样，我们常常觉得电视上“港姐”、“亚姐”的冠亚军不够漂亮，可一走上香港街头，就发现香港的年轻女性漂亮的实在太多了。这是为什么？跟回答问卷是一个道理，总有那么一些漂亮姑娘没时间或不屑于参加电视选美。

　　现在，你可能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参加“红楼梦中人”活动的选手，素质也不能说太糟，但是总有些“寂寞高手”可能没时间或不屑于参加这种活动吧？所以，我们又见其赛果的时候，不能认为中国年轻一代人真的都变得浅薄造作了。这一“选秀活动”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与“问卷调查”一样属于不科学的采样，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在矮子里拔长子”，那拔出来的“长子”也长不到哪里去。

　　如果说在“

超级女声”、“快乐男声”这种群众性、娱乐性的选秀活动中，上述矛盾还不尖锐的话，那么在“红楼梦中人”当中，问题的严重性就凸显出来了。这是因为《红楼梦》作为中国的古典文学名著，它的影视演绎不但要求演员有较高的文化素养，而且还需要某种精神上的契合。不管是宝玉，还是黛玉，他们都是所谓的“精神贵族”，他们对俗世的纷扰势利是极端厌恶的。饰演这种角色，纵然不能要求演员也百分之百具有这样的气质，可我们也不能想像热衷名利、爱出风头的年轻人能把这种角色的内心世界表现出来。也就是说，《红楼梦》中的主要人物，在精神气质上，天然地与选秀这类活动的参加者有冲突。明白了上述理由，我们就会赞许胡玫导演的艺术原则，而不会过分追究选秀活动作为一种社会实践所应遵守的承诺。这种规则性的承诺，与艺术上的承诺比起来，其价值恐怕没有多大的权重。我们只能说，在选秀活动开始之初，满不在乎地向所有参赛选手做出这类承诺，是不智之举。

　　怀着使命感去重拍《红楼梦》，就一定会与世俗的炒作活动发生尖锐冲突。这不但是虔诚的心态预先决定了的，也是《红楼梦》这种作品的内在品格所要求的。不妨说句马后炮的话，在“红楼梦中人”活动发起之初，我就觉得如今那帮活蹦乱跳的小妮子、小毛头只配在《红楼梦》里演演没名字的丫头、小厮什么的，讲一句台词都会寒碜得让人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