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失衡的“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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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静
话剧向来是小众玩意。在《暗恋桃花源》之前，相信没有人会想到话剧自1928年被命名以来会有这样的一天——同一部剧，同一批演员，同样的班底，在全国各地巡回演出，每到一个地方都能掀起抢票热潮。深圳三个月之内两轮演出都爆满，北京、上海等地甚至已经演出到第三轮，依然火爆。有关单位更扬言要借中国话剧百年之风在世界演出百场。让人惊叹这部二十年前的台湾话剧竟有如此大的魔力。
事实上《暗恋桃花源》已经是二十年前台湾导演赖声川的作品。因为一个偶然的来自于“干扰”的创意，让悲剧《暗恋》与喜剧《桃花源》在舞台上的彩排“撞车”，从而上演了一出现实与环境交织，喜怒哀乐共冶的人生悲喜剧。该剧1986年在台湾首演以来就获得了巨大的好评。著名艺人林青霞的曾经加盟也使得该剧的声望更上一层楼，成为了海峡两岸的文艺青年们都为之津津乐道的一部经典作品。因此它在中国能如此火爆乃至到达了能够巡回百场不衰，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这部作品的剧本本身就是有缺陷的。两部毫不相干的话剧，一喜一悲，在舞台上所形成的对比想当然地会给人以强烈的感受是这部话剧最出色的创意之一。初看剧本，《暗恋》一共有完整的三场，加上与《桃花源》对半分隔剧场一段算作半场，一共三点五场。按此算法，《桃花源》同样也有三点五场，但第十段的《戏中戏之外》中也给予了《桃花源》一大段的位置，因此《桃花源》实际上可以算成四场。这么看来，两部剧在舞台上的地位仍然是相当的。
但喜剧永远比悲剧更先靠近观众一步，毕竟我们总是希望自己笑而不会希望自己哭。因此《桃花源》从一开始就占尽优势——当老陶一个人坐在桌前捣鼓着他那永远打不开盖的酒瓶的时候，观众就已经笑起来了。加上《戏中戏之外》出于分隔两部话剧的作用而有点刻意地运用上了时事、地域因素等让人发笑的元素，反而向喜剧《桃花源》的味道靠拢，以至于喜剧部分又成功地占领了整部话剧的余下一大块位置。除了实际上《暗恋》的完整彩排戏份，剩下的几乎都是喜剧状态，造成了《暗恋桃花源》在实际演出中的悲喜不等份的“瘸腿”状态。
另一方面，两部剧在台上的对比也注定了两部剧的演员必须要实力相当，才能让两部剧的芳香各自挥发出来。而也许是剧情需要，或是长期奔波的不适应，黄磊和袁泉在深圳的二轮演出出奇地在两位“非专业话剧演员”谢娜和何炅的表演下黯然失色——也许为了江滨柳的书生气质和《暗恋》的悲剧气息，黄磊一直没有把戏感散发出来，但也没让人感到他的内心有多少“暗涌”存在；袁泉则也许是想表达出“一朵洁白的山茶花”的纯洁飘逸感，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给人“有个焦点”的感觉，恍如世外的她给人留下的印象更多是“空、空、空”。两位演员演出的《暗恋》一直没有放开，只有在最后一场两人老去，云之凡看望江滨柳准备离开时江滨柳躺在床上那声“之凡”里才让人听出了些许哽咽。
其他时候都是你演你的，我看我的。而《暗恋》讲述的是青年男女江滨柳和云之凡在上海因战乱相遇，也因战乱离散；其后两人不约而同逃到台湾，却互不知情，苦恋40年后才得以相见，时已男婚女嫁多年，江滨柳已濒临病终。这样的剧情在二十年前或许会让那批有过相同经历的两岸人民触动，因此占据了一定程度上的时空优势。但时至今日，两岸早已三通，互联网上到处都是台湾娱乐圈政治界的消息。台湾对于我们已然不陌生，台湾人民要回乡也容易许多，《暗恋》自然也失去了那种生离死别的悲剧魅力，导致深圳观众看《暗恋》时基本上无反应。这不能不被认为是一个遗憾。
相比之下，《桃花源》中谢娜和何炅的表演更能给人惊喜。谢娜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何炅大学时更是学阿拉伯语专业。两人出道以来都是主持工作为主，当两人接演《暗恋桃花源》的消息传出之后更是受到了许多质疑。但两人大胆豪放的演出在现场得到了最好的回应——演到最后，他俩一出场就有观众忍不住掩着嘴偷笑。加上拥有表演艺术硕士学历的喻恩泰做一个“优质保证”，使得《桃花源》的演出整个提高了一个台阶，与《暗恋》演出时观众的巨大反应相映成趣。或者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对比”？
其实作为一部话剧，《暗恋桃花源》的原始创意在今天看来仍然很值得我们借鉴，它的火爆也使话剧这一艺术重新走进观众的视野，也吸引了很大一批观众入场和追捧，这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一件好事。但正如其演员所说的，这部剧也并非完美之作。由于本身的创意已经非一般，因此《暗恋桃花源》更需要演员以非一般的功力去表现，以达到整体上的一个完整的对比和统一。要达到一个平衡是很难的，尤其是在这么一部需要各方面都相当才能使各部位都完美展现出来的作品，更是难上加难。在《暗恋》中云之凡对江滨柳描述了那美丽仙境桃花源后，《桃花源》又把这世界尽头的仙境恶搞一番。林青霞只有一个，完美的桃花源只会永远存在于我们的心中，也许这就是《暗恋桃花源》一开始就注定失衡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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