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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站票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21日10:22  南方都市报

  ■ 刘心武

  国家大剧院还没有正式投入使用,就传出来将出售站票的消息。也就是说,今后在这个地方,富人坐着看演出,穷人站着看演出。乍听上去,对穷人还真照顾。还没听说过世界上哪个国家的顶级演出场所,把出售站票作为一种常规安排的。如果站票是一种常规票,那么,剧院里就很可能出现座席未满而持站票入场者进场的局面,那么,按道理他们是不能坐到空座上的,但如果其中有的去坐空座位,工作人员要不要制止?如果只要座位没满就可以持站票入座,那么必将形成一些人投机取巧的局面,会形成混乱。就算所有买下站票的人士都自觉站立,剧院里很可能经常会有一些买站票的人站在空座位旁边看演出,那真可以说是创造出了世界剧场一大奇观。我们国家斥巨资建造外观独特的“水蛋”大剧院,难道是要靠这种场内的“特色”来“惊艳”世界吗?

  我不由得想起了一部老掉牙的电影片子里的一个细节。那是一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的苏联电影,片名叫《海之歌》,导演是杜甫仁科。那是一部散文诗样式的电影,内容是从各种角度来反映苏联开凿一处人造海的过程。杜甫仁科自己写的剧本。他在这部多视角的群戏里,敏锐地提出了当时苏联社会的官僚主义、特权腐败、道德危机、代间断裂等等问题。其中他表现一个集体农庄要修造俱乐部,但是原来的设计完全不是以人为本,于是他通过一个角色大声呼唤:要为那些劳作在第一线的人着想,要建造能让普通农民享受文化的舒适空间,我特别记得其中的一句台词:要让农庄里那些被田野劳作累弯了脊背的人们,坐到红丝绒座椅上观看演出!这部电影在我的青年时代,对我产生过不可磨灭的影响。

  现在许多苏联老电影都出了光盘,但我一直没寻觅到《海之歌》,它当年在中国是配音后公映过的,拷贝应该还在,切盼能制作为光盘上市。杜甫仁科是乌克兰人,他和爱森斯袒、普多夫金三个人,是世界电影艺术发展史上公认的大师,即使在那时的体制下拍片,他们也总是体现出人类共有的良知,并且在电影的表现力上坚持不懈地进行探索、开拓。苏联已经解体,《海之歌》早成绝响,但其中那诚挚地切盼能让基层劳动者坐到红丝绒座席上观看演出的情怀,我以为还是具有坚实的合理性,不因时间流逝、政局变迁而丧失令我心动的魅力。

  社会主义社会,特别是其初级阶段,人们收入之间有差别,在基本都获得温饱的前提下,有些人相对富有,有些人相对贫窘,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种差别不能体现于人格尊严。在

国家大剧院里,坐着看演出还是站着看演出,这是个严重涉及公民尊严的问题。在特殊情况下,比如演出团体或具有魅力的艺术家大受欢迎而又无法延长演出日期,座席售罄后,应一些观众强烈要求,适当加售一些站票,还勉强说得通,购买站票出于自愿当然也就甘于屈尊站立,但如果是大剧院公然发售常规性站票,那就是对穷人,或者说低收入者尊严的一种伤害。

  提出对低收入者发售低价站票这个明消息,可以让我们意会到两层暗信息,那就是,一:即使最低档的座票,票价也会是低收入者难以承受的;二:急于收回建造成本,因此又不想放弃从低收入者那里敛钱。这真令人败兴。我认为无论是怎样的一种观众,都应该获得在国家大剧院里坐着看演出的尊严。“水蛋”已经蒸熟,它耗资巨大,维修管理费用不菲,但国家税收、财政收入既然那么丰厚,就不应该把它当作一个迅速收回成本并且大钵满赚的工具,它应该具有全民共享的国家福利的性质,政府应该给予它补贴,它的常规票一律为座票,票价按部位可以有差别,但底线是一定要让低收入者也买得起。

  “水蛋”的设计,里面的演出空间处于地下二十几米,在发生紧急情况需要疏散时,它的通道比一般剧院长很多,不那么便捷,因此,站票不但会构成不和谐的场内怪象,更会引发出安全隐患。即使是座票销售一空有痴迷者自愿站着观看,“水蛋”也是不宜出售站票的。

  拒绝站票!让纳税人在国家大剧院里一律坐下来享受文化的盛宴!

  ◎刘心武,作家,现居北京。

  【未经许可,本版文字不得转载】

  图:

  建设历时九年的国家大剧院日前正式整体对外亮相,但围绕着建筑设计、安全保障及大剧院的功能等的争议一直没有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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