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里开花

　　■新快报记者 贺雅佳 实习生 蔡良浩

　　结婚十年的杨德昌与蔡琴

　　●非常情事

　　人物：蔡琴、杨德昌

　　关键词：十年感情，一片空白

　　记者点评：爱情悲剧。这是杨德昌为自己人生导演的一出“痴情女子负心汉”的爱情悲剧，负心汉是他自己，而蔡琴不幸成为这出悲剧的女主角。

　　北京时间6月30日，“台湾第一代新锐导演”杨德昌在美国家中病逝。作为导演，杨德昌开创了华人电影的一片天空，作品屡次在国际影展获奖，无数电影人为他送上了祝福；作为丈夫，杨德昌与蔡琴的十年“无性婚姻”让他背上了“负心汉”的罪名，对于杨德昌自己来说，这十年的“无性婚姻”也许是一片空白，而对于重情义的蔡琴，却是难以磨灭的痛。

　　十年婚姻一场空

　　和大部分爱情悲剧一样，蔡琴和杨德昌也曾一起同甘共苦，也曾经历过浪漫和温馨，两个人的缘分始于杨德昌导演的电影《青梅竹马》。1984年，杨德昌力邀蔡琴担纲此片的女主角，并以兄长般的呵护和鲜红的玫瑰花发起猛烈的攻势，蔡琴很快便堕入情网。沉浸在浪漫热恋中的蔡琴一年之内推出了《此情可待》和《痴痴地等》两张唱片，向世人倾诉着恋爱的甜蜜。

　　“我们应该保持柏拉图式的交流，不让这份感情掺入任何杂质，不能受到任何的亵渎和束缚。因为两人的事业都有待发展，要共同把全部精力放到工作中去……”或许是被爱情冲昏头脑，当杨德昌提出这让媒体瞠目的“无性婚姻”时，蔡琴欣然答应了他的求婚。就这样，拍拖一年的蔡琴与杨德昌开始了“同居一室，却不同床而卧；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的“无性婚姻”。

　　此时蔡琴丝毫没有意识到婚姻隐藏的危机和命运的不幸，依然沉浸在幸福之中，两人合拍电视广告，为洗衣粉代言，默契十足羡煞旁人。除了自己的歌唱事业外，蔡琴还鼎立支持杨德昌的电影事业，不仅在电影中重操旧业为《独立时代》做美工，在《独立时代》入围坎城影展时，为了推销杨德昌的电影，还穿梭于戛纳各大小聚会场所。杨德昌也在蔡琴的帮助下一跃成为“台湾新电影”的实力干将，这样的“同甘共苦”也为他们后来“无性婚姻”的终结更添几许悲情意味。

　　然而，蔡琴这样无怨无悔的付出并没有得到杨德昌的专一。不但外遇频传，杨德昌对蔡琴也越来越冷淡，“记得有一次，车子在半夜故障，刚好又是在郊外，于是打电话要他来接我，没想到他一声都不吭地把电话挂掉，我当场失声痛哭”蔡琴回忆说。

　　“无性婚姻”在蔡琴的默默忍受下走到了尽头，杨德昌终于向蔡琴摊牌，他有了外遇，外遇对象是钢琴家彭铠立。感情已逝，无可奈何的蔡琴只好成全自己深爱的另一半。

　　离婚之时，杨德昌给他们的婚姻下结论：“十年感情，一片空白。”

　　蔡琴答：“我不觉得是一片空白，我有全部的付出。”这个时候，蔡琴依然深爱着对方。

　　就这样，蔡琴和杨德昌的“无性婚姻”在1995年8月5日画上了句号。从相识到相知，再到婚姻地结束，蔡琴的默默付出换来的却是10年婚姻的“一片空白”，蔡琴真的受伤了，她说：“我们习惯对许多事物容忍，但宽容绝对不是爱。爱是种绝对窗玻璃，你从中看我，我从中看你，大家愈看愈觉得分不出距离，但若强行逾越，便割得你遍体皆伤。”

　　十年分离道不同

　　“我蔡琴这辈子不会再给任何男人做太太”，婚姻的失败给蔡琴带来了莫大的伤害，此后的她一直单身。而她接下来的十年单身日子，才是这出悲剧的高潮。

　　离婚最初几年，蔡琴始终无法摆脱失败婚姻给她带来的困扰，十年的爱情到头来变成“一片空白”，蔡琴变得一蹶不振，脆弱的她以为“自己什么优点都没有，是天底下最失败的女人”。在一次演唱会上，投入演唱的蔡琴站在台上自言自语：“像我这样受过伤的女人，如果碰到一个对象，到底还要不要恋爱？”台下的观众异口同声地说：“要！”蔡琴又自问自答地说：“可是我会怕。”

　　后来，朋友送了她两个装满字条的小瓶子，里边写满了她的优点，她每天从瓶子里抽出一张字条，发挥字条上的一个优点……靠着这两个瓶子里的字条，蔡琴不断自我鼓励，开始慢慢变得坚强自信。

　　靠着歌迷和朋友的鼓励，蔡琴再次走上了舞台，“是歌迷让我重新站到这上边来的”。在那场名为《一路走来》的演唱会上，她终于将过往的疼痛释然，开口唱出那首多年来不敢触碰的歌曲——《点亮霓虹灯》，这首歌是蔡琴遭遇婚变期间录制的，承载着她难以愈合的痛，所以当每次音乐想起，蔡琴依然流泪不止。就像蔡琴自己说的，她“花了三年治疗情伤”，而在这三年之中，她未发一张唱片，与热恋中一年发两张唱片相比，不禁让人心酸。

　　2000年，命运再次跟蔡琴开了一个玩笑，她被诊出胸部有肿瘤。在四天的等待检验报告的时间里，她琐琐屑屑地写下：大耳环留给齐豫，那些手镯留给潘越云，书籍和大衣留给弟妹……长达四页的遗嘱里边竟然没有一个伴侣的名字。检查报告出来后，蔡琴逃过了这个劫难，“我更珍惜生活，仿佛现在生存的每一天，都是从上帝那里借来的时间”，“感情一片空白”的蔡琴，连自己的生命也变成了她的

　　而最初向蔡琴提出“无性婚姻”的杨德昌，离婚后便投入到了与彭铠立的另一段感情之中，在美国注册结婚，养儿育女过起了“正常婚姻”。结婚后两人成立了“铠甲”科技公司，推广miluku.com 网站，当大家都对网站名称好奇时，杨德昌冲着彭铠立说：“她爱吃牛奶糖嘛。”而杨德昌每天下班最期待回家吃太太做的晚饭，彭铠立则得意地说：“我做什么他都爱吃。”夫妻俩一唱一和恩爱甜蜜。

　　故人已逝情难消

　　如今，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尽管蔡琴在事业上取得了辉煌，演唱会不断，唱片国外大卖，依然难掩她对前夫杨德昌的未了余情。在杨德昌人生最后的时间里，现任妻子彭铠立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身边，而蔡琴为自己安排了巴黎的度假之旅，这是她与杨德昌的新婚蜜月之地。返台后，蔡琴曾经细数这是她的第5趟巴黎行，蔡琴说：“第一次是新婚蜜月之旅，第二次是随坎城影展之旅，第三次是婚姻濒临破裂的貌合神离之旅…”前三次都是与杨德昌同道。杨德昌逝世的新闻中，跟他一起出现最多次的名字不是彭铠立，而是蔡琴。蔡琴在公开信中说：“直到一天将尽，从电视上，我已看过他那被重复了又重复的身影后，一阵强烈而尖锐的刺痛，才刺醒了我的感觉。深埋在我心底，长久不愿再去回想曾经对他的记忆，突地袭上来，我脱口轻喊出一句：杨德昌，你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了呢？”多么平静的一句话，但难掩蔡琴心情的五味杂陈。故人已逝，但愿蔡琴真的能随着时间推移，“再感受一次这曾经的爱情时，一次比一次平静、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