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色的莫扎特些许失控

　　本站新闻稿件与图片版权归广东新快报社所有，未经授权不得转载。■文/夏尔 图/胥斌

　　有人曾经说过：“莫扎特是粉红色的！”窃以为应当如此。可惜去年到现在，有一首曲子在星海音乐厅听了两次，两次都不是最满意的，偏偏就是莫扎特的《G大调第十七钢琴协奏曲》。也许是因为演奏者都没能使莫扎特还原回粉红色。

　　第一次有幸在现场欣赏这首《G大调第十七钢琴协奏曲》是4月份时郎朗和伦敦交响乐团的合奏。因为工作之便得以在演出前进入交响乐厅欣赏彩排。当时舞台上几乎剩下郎朗一人，其他乐手都已经进入后台休息。围着粉红色围巾的郎朗在红色玫瑰花环绕下演奏钢琴，虽然当时他只是在随意玩耍练习，但因为是在不需要表演给任何人看的心情下，周围顿时升起一阵浓郁的轻松浪漫气息，好像电视剧中用了柔光镜之后，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柔和美丽；加上郎朗还不时与台下的外国作家交换眼色，又不时做出一系列高难度技巧，脸上仍充满纯真的孩子气。当时我的心里就想，难怪郎朗获得这么高的赞誉，以他的天真浪漫个性，演奏莫扎特再完美不过。

　　结果一切美好幻想都在正式上台之后落空。舞台上的郎朗化身成年轻俊美的少年，为得到心上人——也就是观众们的青睐而不惜使尽浑身解数。他的演奏激情四射，作为一个演奏者来说，他无疑做到了除了演奏乐器本身之外还能表现自我个性的最完美表演。但这是莫扎特，不是闪烁着光芒的迪斯科球形灯——他只会是躲在云朵后面悄悄露面的一道彩虹。郎朗的演奏是一流的，也是年轻而富有激情的，但却是他的激情毁了原本应该是粉红色的莫扎特。

　　没想到7月8日广州交响乐团2006-2007年闭幕演出上得以再会这首《G大调第十七钢琴协奏曲》。这次的演奏者由25岁的郎朗换成了39岁的许忠，协奏也由伦敦交响乐团换成了广州交响乐团。音乐会开场，广州交响乐团就先在余隆的指挥下演奏了一首瓦格纳的《汤豪舍》序曲。不过也许是因为闭幕式，余隆有些过于激动，乐团首席也跟着激昂不已，身体都快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乐曲从中段开始就逐渐偏快，最后更是参差不齐。不过激情四溢的演奏也算是好事，至少乐手们的积极性或多或少都能调动起来。

　　可惜许忠上场后却把开场时乐手们的激情完全消磨。老实说，这首《G大调第十七钢琴协奏曲》从一开始就奠定了它优雅纯真的粉红色路线。如果说莫扎特不仅仅是粉红色，那这首曲子当数粉红色系代表。《G大调第十七钢琴协奏曲》作于1784年，当时正处于“令人惊叹的1784年冬天”。音乐史学家阿尔佛雷德·爱因斯坦在评价这部作品时说：“G大调这个亲切的主调充满了隐藏着的欢笑和伤感。第一乐章中连绵不断的彩虹色的情感难以用言语来描述，还有第二乐章那热烈的柔情。这个C大调乐章发展到升G大调，从此可以看到其激情的特质。终曲乐章由变奏曲和宏大的对位结尾构成。变奏曲主题稚嫩，似鸟叫般，就像帕帕吉罗唱的一样。……莫扎特这部独特的作品之细致的明暗对比，就是在莫扎特的其它作品中，也找不到可类比的。”而在反复聆听这首《G大调第十七钢琴协奏曲》时，我更觉得它受到了当时风靡欧洲的洛可可艺术影响。乐曲从轻松优雅的弦乐演奏开始，让人仿佛来到维也纳某个城堡里，冬天的阳光洒进绿树成荫的花园，贵妇和少女们围坐在白色小圆桌边喝下午茶品尝精致糕点，属于女性的谈话正在进行。她们说得兴起，站起身来展示最新的层层蛋糕裙。两分钟后才出现的钢琴正是表现女士们纷纷回到城堡中，满目都是嫩绿、粉红、玫瑰红等涂上明快色彩的墙壁，天花和墙还以弧形相连，墙脚上有金色的线钩边。屋内精致的家具上都是弧线和S形线，还有贝壳、旋涡、山石作为装饰题材，卷草舒花，缠绵盘曲，连成一体。少女们看见这番景象都惊叹不已，贵妇们也暗自欢喜。

　　可惜的是许忠身为一高昂男子，也许不能体会到女性温柔甜美的情怀，所以自顾抛开一切，心静如水地开始演奏这首充满浪漫温柔气氛的《G大调第十七钢琴协奏曲》。刹那间贵妇们的优雅茶会就变成了老年人独坐品茶的情景。加上广交还未能从开始激情四溢的《汤豪舍》序曲中回过神来，开始的轻巧弦乐演奏得激烈无比，然后又在许忠的钢琴加入之后无所适从了一会，开始和他协奏“老年人品茶时刻”。整个《G大调第十七钢琴协奏曲》变成了一壶白开水，淡而无味。也许是想用轻巧来表现莫扎特而采用了轻初键的方式，有时候他的钢琴声甚至还会被乐团的声音覆盖过去。

　　于是笔者也很自然地在“老年人品茶时刻”中缓缓睡去。途中醒过一会，在第二乐章中间那段钢琴独奏，许忠似乎找到了可供谈资的话题，稍微激情了一把。但这个话题似乎不太吸引，他又很快回到品茶时刻，笔者也回到梦乡。也许是第二乐章本身就比较安静祥和，所以催人入睡也不是一件稀奇事。但在有发挥余地的第三乐章笔者也仍旧没有醒来，倒是结束时的掌声把我唤醒了。

　　还好下半场王健的大提琴显然更有可听之处。而最后许忠也在加演的斯克利亚宾第八号练习曲中扳回一城，两人也合演一段肖邦的《G小调大提琴奏鸣曲》的慢乐章，算是值回票价吧！可是我心中的莫扎特，还是只能在电脑里翻出阿尔弗雷德·布伦德尔（Alfred Brendel）演奏的版本才能回到原本的粉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