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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去!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7月26日01:31  金羊网-新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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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高考

  袁中庆(1977年考入浙江师范学院中文系,现任职于浙江教育报刊总社)

  我们的命运,就这样被一件似乎充满了偶然性与不确定因素的历史事件改变了。我们在为自己庆幸的同时,也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我们搭上了末班车,而小时候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同学,包括成绩很好的,大多没有能够上大学。

  村支书的女儿很困惑:那样的话,“红五类”和“黑五类”的子女不就没有区别了?

  上大学是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想好了要做的一件事,但在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然后就没有了高考这回事,一直到1977年。

  那年夏末我从插队的村子回到县城去看望中学时的老师,老师告诉我:也许、可能、听说,要恢复高考了,可以通过考试上大学了!

  在当时,这消息有点让人不敢相信。后来当这个消息传到我所在的那个小村子时,村支书的女儿很困惑地问我:那样的话,“红五类”的子女和“黑五类”的子女不就没有区别了?我既兴奋又困惑地点点头:嗯,好像是这样的!

  形势很快明朗起来,然后,高考真的开始了。

  首先要确定报考文科还是理科。我一开始准备报理科。后来看到报考文科的人很少,我自认为数学比较好,可以在文科考生中占点便宜,所以在正式报名时,我临时改主意报了文科,以增加保险系数。那时离高考大概还有一个月。

  然后是填志愿。

  记得志愿表很简单,三个空格,让填三个志愿,外加一项“是否服从分配”。当时我脑子里没有名校、重点学校之类的概念,填志愿的时候主要考虑的是地点而不是学校。我因为一直生活在一个叫嵊县的县城里,最远也就到过宁波和杭州两个地方,对于外面的世界概念模糊,所以挑学校的时候我主要是看校名中有没有“宁波”或“杭州”的字样。宁波因为有祖母、大伯和姑姑在,被我列为首选;杭州则因为有叔叔在,被我视作第二选择。所以我填的志愿在今天看来很不规范:

  第一志愿:浙江师范学院宁波分校中文系第二志愿:杭州大学中文系第三志愿:杭州大学英语系然后在“是否服从分配”栏里打了个醒目的钩。没几分钟就搞定。

  我带上铺盖,扛上锄头,乘长途汽车去大学报到

  高考后大约两个月后的一天清晨,我听到我小舅舅在叫门,打开门看见他浑身都是雪,头上冒着热气,笑呵呵地递过来一封信:“是浙江师范学院。”因为积雪太厚无法骑自行车,他天没亮就从县城出发走了二十多里地,把录取通知书给我。

  我感到一阵从头顶一直到脚底的放松。在那以后的一段日子里,我反复地体验这种彻底的松弛,让自己相信:这事是真的。

  通知上说我被录取在浙江师范学院中文系,报到地址是金华高村。通知上还说去报到的时候要带一把锄头,虽然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事后也证明这锄头带得有点多余,它在我宿舍的床底下安静地躺了整整4年,但当时我觉得这没啥好啰嗦的,带锄头就带锄头吧。

  我带上铺盖,扛上锄头,乘长途汽车去金华高村报到了。

  大学的同学来自各行各业:工人、农民、教师、机关干部、兵团战士、演员、运动员……我们的班长嗓门大、样子狠,后来有同学透露:他原先是在监狱里管罪犯的。那真叫“五湖四海”,走在一起,就是一个小社会。

  同学们的学历也参差不齐,有高中毕业的、初中毕业的,竟然还有小学毕业的——数学不得分,但写作特好,靠语文和政治拉分。这就是考文科的妙处。

  同学中年龄最小的17岁,应届高中毕业生;最大的35岁,老三届。我们班一位男同学的儿子已经上中学,另一位竟然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已经做了母亲的女生把孩子的照片放在皮夹里、贴在寝室墙上,一边做功课一边看宝宝,想得厉害的时候会泪流满面地大嚷:“痛苦啊!”

  老师们各尽所能,自己设置课程,刻蜡纸油印讲义

  那时候有一个流行的词叫“百废待兴”。

  我们匆匆忙忙地上了大学,可学校似乎还没有准备好,教材也没来得及编印齐全。老师们就各尽所能,自己设置课程,刻蜡纸油印讲义,把他们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教授给我们。

  古文老师叶柏村先生平生喜欢喝酒、赏花、吟词,他为我们开了一门婉约词欣赏课。老先生年事已高却中气十足,唱“大江东去”回肠荡气,吟“寒蝉凄切”哀婉凄绝。他就在那个偌大的阶梯教室里给我们吟唱那些离情别绪旅愁乡思,把我们带进那些个朦胧深隐凄清婉丽、美得不再真实却又刻骨铭心的意境中,让我们这些从工厂部队广阔天地里聚集拢来、自以为曾经沧海的学生一个个出神落魄,陷入一种无法说清的感动与着迷状态。

  另一位古文老师陈耀东先生则花了整整一个学期的时间给我们讲解《离骚》,还要求我们背出这首以难读著称的中国古典文学中最长的抒情诗,而我们也居然都把它背出来了。他的讲解让我们领略了这篇诗作撼人心魄之处,使我们觉得背诵它远不是一件乏味的事情。直到今天,我们有的同学还能背出《离骚》全文,很是自豪。

  也是教古文的陈远敬老师为我们开了一门目录学课,讲解经诗子集等图书分类知识。他说虽然我们毕业后不太可能去做图书管理员,但这是中华文化宝库的重要部分,学习它能够让我们大略地窥见这个辉煌大厦的框架、门廊……

  等到我们读大四的时候,进来的新生基本上已是清一色的应届生了。看见他们一人搬一个凳子排着整齐的队伍去大礼堂开会,一张张稚气的脸在阳光下很耀眼,我们会不由自主地感慨:真是小孩子啊!

  我们以很洒脱很牛气的姿态朗声笑谈那些稚气的新生,心底泛起的,竟是一丝挥之不去的沧桑感。

  前些日子,我弟弟(他是78级的)从电子邮箱里转发过来一篇文章,内容是当年首先提议恢复高考的查全性教授回忆这项政策的出台经过。我们看了都非常感慨,我们姐弟的命运,还有许多人的命运,就这样被一件似乎充满了偶然性与不确定因素的历史事件改变了。我们在为自己庆幸的同时,也感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我们搭上了末班车,而小时候和我们一起长大的朋友同学,包括成绩很好的,大多没有上大学。

  《恢复高考30年征文大奖赛》周一至周五刊出。欢迎来稿,请务必提供当年照片。投稿邮箱xinlanxiang@yahoo.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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