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影书》不仅有好看的故事

　　□王 淼

　　《幻影书》（浙江文艺出版社2007年8月）是国内最新推出的一部保罗·奥斯特的小说，作为他最成熟、最完美的作品，这部小说不仅讲述了一个扣人心弦、无懈可击的精彩故事，更重要的，它还完整体现出作者对于世界的看法、对于生命的认识。

　　若从情节上看，小说其实由两个平行的故事组成，一个是现在时，一个是过去时，前者讲述一个人如何走出绝望的阴影并重新获得生存的力量，后者则是一个人对自己荒诞人生的忏悔与赎罪。两个故事相互交叉、彼此纠缠，构成一个跌宕起伏、曲折迷离的文字迷宫，让人身陷其中、欲罢不能。

　　若从思想上看，小说恍如一次不同寻常的心理历程，涉入人性中最不可知的地方，用以揭示扭曲的人生，折射荒诞的现实，其间蕴涵着作者对于生命的质疑、对于命运的探询。正像作者评价小说主人公的电影创作时所说的那样：“它那暧昧的内涵和结尾隐秘的暗示，它里面所有那些提出之后却又拒绝回答的道德难题，都为我们揭示了这部电影最本质的主题：自我确认的极度痛苦。”这样的评价，也最大可能地反映出作者本人小说创作的某种本质特征。

　　与《纽约三部曲》相似，《幻影书》也同样包裹着一层悬疑故事的外衣，惊险、紧张、刺激，让人一旦拿起，即很难释卷。但是，保罗·奥斯特显然并不满足于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与其说他是为故事而故事，不如说他是借复杂的故事，巧妙地嵌入种种不可思议的偶然与意外，并在自己的精神探索中将它们紧紧抓住、无限放大，以之捕捉“命运之神一瞬间掠过的身影”。在保罗·奥斯特笔下，所有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偶然与意外，诸如一次偶然的堵车、一次意外的车轮爆胎，乃至一本书、一场电影、一顶遗落的帽子，彼此之间都有着某种隐秘的关联、存在着难以看清的因果关系，甚至无不隐藏着命运不可逆转的玄机、指向不可捉摸的宿命。在他的小说中，“无可预测”无疑是一个令人瞩目的关键词，事件的无可预测，命运的无可预测，未来的无可预测，使他的小说充满了内省的气息、充溢着超验的感觉。他以小说主人公的个人境遇，来探讨人类心理承受能力所能够达到的极限；他以小说主人公个人命运的悲剧性轮回，来证明生命虚幻的实质———他说，生命是一场梦幻，现实则是一个虚构和幻觉的世界———他之所以为自己的小说取名为《幻影书》，其实也正是为了表达他对于生命渗入骨髓的悲剧意识与深刻怀疑。

　　保罗·奥斯特曾经这样说：“所有作家穷其一生都是一个询问的过程，而且推动他们追寻的动力是他们所未知的东西，而不是已知的东西。”正是因为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答案，才促使保罗·奥斯特在自己的小说中不断对生命中的重大问题进行提问，他虽然坦陈自己并没有能力解答这些问题，但他对于人生的追寻与提问，却为我们逐渐走近答案提供了无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