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山》有《盲井》那么好看么?

　　本周重案

　　《盲山》

　　鉴定级别：★★★☆

　　这是一次紧张、压抑、憋闷的观影过程，让人坐不住，白雪梅的逃而未脱，更是叫人急。李杨从社会新闻中找故事，现实所具有的充分的戏剧感，使得导演只需老实地呈现就够了。《盲山》可以说一如李杨五年前的《盲井》，对现实进行纪录片式的呈现，人性的某块盲区再次被他撕开了一块布料。

　　不过，《盲山》不是一部纪录片，尽管故事的真实，让人很直接地将它看作是对我们身处其间的世界的拷贝。从故事本身来看也许会给人压抑的感觉，但绝对不会闷、不晦涩―――《盲山》的戏剧性甚至丝毫不弱于任何商业片。白雪梅被拐卖的过程一笔带过，李杨将重点放在一次次逃跑上，尽管不断失败，逃跑的过程却很容易让观众入戏，就如同自己被困村庄、企图逃脱。后面的解救也会让人绷紧心弦，直到白雪梅上了警车，谁也无法确定她是否能离开，戏剧的紧张感完全不比希区柯克的侦探故事差。

　　《盲山》其实和《盲井》有着很多共同点和延续性，对社会中存在的、但我们忽略的人性暗点一直都没有放弃，并且，在对戏剧节奏的把握上，两者都相当准确精练。尽管有人认为《盲山》中给白雪梅“丈夫”的戏份太少―――面对着一个买来的女人，他需要在父母的怂恿和鼓动下，才用暴力强占了她的身体，从这点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实际上是有苦痛和挣扎的，导演表现到这个分上已经够了。如果真如有些观众期待的，增加这个男人的戏，用更多的镜头来渲染他从使用暴力的“犹豫”到“野蛮”的转变，让白雪梅的逃跑错生另外一个枝节，看似周全，实际多余―――那就会像弗兰克？达拉伯恩特在《肖申克的救赎》中还要补上监狱长对金钱贪婪的由来一样。

　　太多导演将人性探索作为自己电影的母题，但李杨在社会关怀背后对故事的把握和对节奏的控制相当出色。这样的戏剧性是和现实也是并行不悖的，谁也不会对《盲井》和《盲山》中故事的真实性发生质疑―――在我们报纸上的社会新闻版里，有太多离奇、匪夷所思的事发生在我们身边。

　　对现实的表现一定是需要技巧的，将李杨的“盲”系列与很多独立影片放在一起，李杨对故事的重视以及他说故事的能力，会让许多概念先于故事的独立制作显得缺乏可看性。李杨已尽自己之力，将一个沉重的故事和休闲性观影群体间的阻隔进行着拆除。张扬在《落叶归根》中其实也做着这样的拆墙工作，以黑色幽默的形式来再现一个真实的故事。不过，现实往往并不如本山大叔那样风趣，对一个震惊全国的事件以喜剧方式呈现，使得人物的悲苦很容易被笑声消解掉；更为可惜的是，《落叶归根》实际上延续了我们阅读社会新闻时的冷漠，没能提供更细致的故事阐述和更动人的影像再现。相比而言，李杨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将《盲山》视为2007年最值得一看的故事片，似乎并不是件太过分的事情。

　　■朝北

　　赞

　　2007年最值得一看的故事片

　　弹

　　农民牺牲了

　　对《盲山》我有点苛求，这没办法，因为《盲井》是部好电影（虽然里边少量刻意的手段让我不能接受）。

　　《盲山》在影像处理上成功延续了李杨上一部电影的写实风格，但剧情片的痕迹却比《盲井》要重得多―――必须承认是剧本的原因。《盲山》的情节冲突很强，甚至很有煽动性，就我自己的经验，一个朋友在看片时屡屡失控地大声叹息，乃至重重拍打座椅扶手。确实，白雪梅的悲惨遭遇和一次次失败的逃跑牵住了观众的情绪，让他们担心、焦急、失望，然后愤怒。

　　为了商业的考量，强化戏剧冲突当然是电影应该干的，但对《盲山》涉及的课题来说，这么做的代价就是把社会复杂性简单化。女大学生和农民的强烈对比是很明显的，白雪梅越漂亮、学历越高，她的命运就越显得悲惨和令人揪心（这样的观众心理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但同时农民牺牲了，因为白雪梅越惨，农民就显得越丑陋邪恶越可恨。农民真是这样面目可憎么？就算表面如此，他们的动机是什么，真正的想法是什么，这种状态是怎么形成的？我们看不到半点由来。

　　电影主要是给城市人看的，我却很想知道边远山区的农民，尤其是有买妻传统的地方，他们如果看到这部电影会是什么反应。很难想象，但一定跟城里人大不一样。我想李杨给影片的定位还是有点模糊：如果注重商业性，那就别那么写实，拍成一个类型片也不至于有什么问题（相比之下《盲井》更像类型片，虽然仍算不上纯粹）；如果要强调社会意义，那现在的《盲山》可是南辕北辙。

　　社会的阶级分化显然存在，城里不愿生孩子的年轻人，肯定无法理解山沟里光棍农民娶不上老婆生不了孩子的焦急。而一部注重社会意义的电影，应该致力消除这种理解隔阂。

　　也许《盲山》在公映之后，在大多观众的愤怒叹息之外，还真能启发几个有心气有干劲的青年，自己去寻找问题的答案。说不定以买妻的农民为主角，拍出些调查性质的纪录片，让我们了解他们的生活和遭遇……那也算《盲山》功德圆满。

　　也必须承认《盲山》努力了，它触及了这样的题材，作了多层次的思考，提出了很多现实的问题。导演的勇气和正直值得赞赏，只是影片体现的认识深度还有欠缺。问题恐怕也不全在导演，毕竟他仍不能畅所欲言：影片原来的结局设计精彩―――父亲前来解救却不得不暂时陷入困境，“女婿”惟恐赔了老婆和他扭打起来，被逼急了的白雪梅提刀砍下，瞬间画面黑、字幕起；公映版的结局，已经和谐得多了。

　　■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