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频的新时代心灵鸡汤

　　■沙都 自由职业

　　2007年10月，《诚品副作用》在内地出版，这是李欣频在内地出版的第一本简体版作品。此后半年多，人们陆续习惯了在各类报刊杂志上见到“李欣频”三个字。时尚、生活、文艺、财经、广告……或访谈，或专栏，二者必居其一。李欣频很红。

　　李欣频不是无名小卒横空出世。内地媒体封她为“创意生活家”，李欣频不置可否，也许是觉得这称号过于平庸。之前在台湾，她的赚钱风火轮灼烧过的领域有广告、创意、教育、旅行、美食、网络、建筑、爱情、灵修等等，据说还有诸多领域尚未开发，然而已经提上日程。鉴于如此庞杂的“跨界”，不能怪内地媒体概括能力太差。此外，李欣频的宣传卖点还有“37岁走过37个国家”、“每天最少读一本书，每年最少看200部电影，出六七本书”，同时，她还为无数本杂志写过专栏，为无数个大学开班授过课，为无数个奖项做过评审。除却广告噱头，李欣频实打实的身份，是口碑极好的台湾诚品书业金牌御用文案，与诚品有近二十年的合作。

　　过去的一年里，她完成了北大博士班学习，顺便给北大学生上课，接受各省记者以各种可能的方式采访，在《城市画报》等媒体开设专栏，筹备下一本新书计划，2007年11月，李欣频开始内地巡回讲座。上海、北京、厦门、广州……这只是她在内地的工作。在广州的演讲上，她告诉大家，自己已经把下半年的旅行全部安排好了，秘鲁、印度、南极……基本上每个月去一个国家——内地人民被她强悍的生活方式彻底搞晕了。

　　也许人们就爱晕眩的感觉？

　　刚刚过去的5月10日和11日，李欣频在广州蓝宝石小剧场做演讲。她选择的时间是早上9点半。这意味着观众们和她都需要在5月的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的早上至少8点左右从床上爬起来。接下来，NewAge的暖场音乐、夸张的广告宣传，大量目不暇接的幻灯片以及超快的语速，在每场两个半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里，由李欣频和听众们共同承受。可容纳三四百人剧场座无虚席，大多是年轻的神情虔诚的孩子，笔记本、录音笔、数码相机等现代电子设备全副武装，看上去不是80后就是90后，年纪稍大一些的人，十有八九是广告人，也有为数不多的上班族，甚至有书店的老板，这大概就是李欣频内地FANS的构成。

　　李欣频的演讲风格煽动但婉转，方式是巨细靡遗地展现自己的动人生活：讲述文案写作背后的故事，提醒你它获得多少赞誉，并且是在作者青春年少时完成；重温生动有趣的旅行故事，暗示那些享受是很多人一生无法获得，哪怕她也鼓励你去追求。她播放还未上市的新书内容幻灯片，夹杂着国外弱智的励志宣传片；当观众疲倦的时候，她会放希腊音乐；当表达中自信成分过多的时候，她会适当地自我揶揄……她即将满38岁，依然是个漂亮的女子，有一双线条优美、骨骼纤细的手，这通常意味着聪明和敏感。最后，听众赶火车般地看完了她密密麻麻的记事本和人生经历，走出门的时候，面对正午的阳光，目光都显得有点茫然。门里，李欣频还在奋笔签名。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憧憬着李欣频的“理想生活”，选择留下来买下一本书。

　　不认同李欣频的生活方式的人们觉得她太功利，靠着极端的自我和对生活的强势定义，传播本质与成功学无异的生活经验。但在绝大多数媒体都选择正面宣传，鼓励人们复制喧嚣加速度生活的今天，很多人期望李欣频的生活经验能引领他们填补自己的空虚，而被人提到最多的身份概括“文案天后”，绝不是人们迷恋李欣频的主要理由。当我们看到《诚品副作用》的时候，那些大多写于1994年到1998年之间的文案已经过期。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的台湾，经历了80年代的高速发展后，经济小有所成，人们寻求商业之外的感性表达。诚品循着这个路子，把文化做成了一种生活方式和时尚，它给了李欣频一个机会，让她站到台前，成为“台北文化地标”上的明星。特定时期过去，把文艺味道和商业结合起来的营销方式在台湾不再时兴，“创意生活家”和自由撰稿人一样，如雨后春笋般生长，竞争激烈，捧红了李欣频的《诚品好读》也因曲高和寡宣布在今年5月停刊。

　　宝岛已是新天地。但在李欣频的广州演讲上，没人问诚品停刊的事情。内地还没有一本杂志做到诚品的质地，诚品在那边已经停刊，相对于去思考诚品垮掉的原因，不肯浪费时间的李欣频可能更愿意努力开拓内地推销“生活方式”的大市场。她说她没有想到在内地会这么忙，但忠实FANS因此会困惑：言必称“效率”的欣频，怎能容许自己“没想到”？

　　在这个激速的时代，李欣频将自己打造成一个强者，一个绝对掌握了时间并能轻松甩掉那些不可掌控对象的人。但5月10日，她出场的时候，我吃了一惊。书封面上的甜美笑容毫无踪影，相反，眼袋大得厉害，人也疲倦，能感觉出思维停顿的状态。事后和曾在厦门听过李欣频演讲的朋友交流，发现她所讲内容与广州无二，想必在北京、上海也也已重复讲过多遍。李欣频曾经生过大病，去印度灵修，回来后依然过着风火轮式炫目而孤单的生活。广州演讲已散，我只记得她的憔悴面容。也许李欣频付出给这个时代的东西远比她以为的要多，内耗的程度比她以为的要深，谁知道呢。另一方面，群众总是盲从的，看到表面并愿意相信表面，尤其是他们以为自己正到了需要一个SuperWoman，需要从寻找Mr.big到自己要做Mr.big，需要坚定地享乐以证明生活的富足的时候，以文案起家的李欣频，完全能满足上述需求，为内地人民炮制出一碗新时代的心灵鸡汤。

　　最新在内地上市的三本简体字书《食物恋》、《恋物百科全书》和《希腊，一个把全世界蓝色都用光的地方》，都是秀她的宝贝以及轻巧的文字。那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女人，能把关于饮食的文字写得别具一格，虽然她完全不懂烹饪；《恋物百科全书》的装帧精美，附注文章里倒有思想闪光点，但大部分内容是迎合市场需要；至于旅行书，全彩印刷，真的很贵。

　　现象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