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黄莺 摄影 戴树林

　　本报讯前天，杭州下了一场秋雨。昨天清晨，天空微微透着青色。上午9点半，用周杰伦的名曲《青花瓷》中的一句歌词“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打动许多人的方文山，微笑着亮相本报和浙江图书馆联合主办的文澜讲坛。

　　格子长袖衬衫、灰色便西装、黑色领带，方文山打扮得有些正式，跟他博客里那个可以随性得睡在办公室座位下面的方文山有点对不起来，错位感很强。

　　讲座的味道

　　就像《爷爷泡的茶》散发着浓香

　　《青花瓷》差点起名《青铜器》 “汉隶宋体”有误别那么在意

　　浙江图书馆二楼报告厅500个座位早在9点就已经坐满，人流中大多是一张张年轻的脸，不到20岁的模样。闹闹嚷嚷的大厅，在方文山从侧门进入的那一刻，气氛达到高潮：年轻人激动地欢呼起来。那一刻，这个矮小的身影，却有着英雄般的光环。微笑，坐下，然后又拿着话筒站起，他以这样的姿势开始演讲。

　　他的声音没什么磁性，算不上好听。但听众们一个个全神贯注，没有手机声，没有人走动，连摄影记者都小心地拍着照，唯恐惊扰他的思路。

　　他的讲座很有中文系老师授课的架势，不同的是老师们是读一首诗词，然后再来一番讲解，他是放一首歌曲，再来解释一番自己的创作过程。《花恋蝶》《东风破》《千年之恋》《青花瓷》……一首首带着中国风的歌曲在大厅里回响，幻灯片缓慢地推出一句句歌词，方文山则躲在电脑后面，托腮沉思。他身上没有光，的确，光都在周杰伦、信乐团等一个个演唱歌曲的歌手身上，但他的讲解让人觉得特别有韵味。

　　“我之所以会选择中国风，是因为10年前，我发现影视、游戏里面都有古代的元素，但流行歌曲里面没有，而自己对唐诗宋词特别感兴趣，就想要尝试。一开始真的担心大家不能接受，但从《娘子》开始，就获得好评，给我成就感，让我一直写下去。比如《花恋蝶》很像宋朝的词，李清照他们都填过词，就是根据曲牌把文字填进去。流行音乐也是一样的，先有曲子，然后创作歌词。蝴蝶喜欢花，可是花是草本植物，只能被动地等着喜欢它的人来，而我写的《花恋蝶》是让花朵不再被动地等蝶来找。歌词中的‘柳絮纷飞，毕竟不是雪’则来自《世说新语》中谢太傅的故事。

　　“《东风破》的名字，来自古代民间一种曲的形式，叫做曲破。里面那句‘你走之后，酒暖回忆思念瘦’则来自李清照那句‘应是绿肥红瘦’。”

　　“《青花瓷》本来想叫《青铜器》，想用青铜器的年代久远象征爱情的坚贞，后来觉得青铜器在春秋战国也被用做兵器，杀气太重，就放弃了；后来想叫《汝窑》，因为天青色就是汝窑的特色。天青色的来历是当时的工匠把瓷器烧完之后交给皇上去鉴赏，五代后周柴世宗说了句：‘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眼色做将来’。后来想如果杰伦说：‘接下来为大家带来这首《汝窑》’，好像太奇怪了，于是就想到青花瓷。它的颜色很稳定，深蓝或者是浅蓝，于是就被叫成青花瓷。”然后，似乎是为了回应马未都之前指出他歌词中错用了汉隶和宋体这两种与青花瓷无关的字体，他讲起了用这两个词的原因：“是为了营造一种时代感，有时是为了配合歌词韵律，不用太在意。”

　　他就这样慢慢地讲述着一首首歌的诞生过程，台下的年轻人认真地听着。相信，不少人回去肯定会想把欧阳修、李清照、李煜的词翻出来看看。因为方文山自己也说，在新加坡遇到一个华人告诉他，就是因为想听懂他的歌，决定去好好学中文。

　　在方文山作词的歌曲《爷爷泡的茶》里面，有这样一句：“经过这些年/爷爷的手茧/泡在水里会有茶色蔓延”。方文山昨天的讲座，也如一杯茶，因为有着十多年作词的经历和体验，散发着浓浓的茶香。

　　回答的招式

　　《祥龙十八掌》使得有模有样

　　写首歌词现在能挣6000元 周杰伦唱得含糊不清没关系

　　方文山有一首词《祥龙十八掌》，里面放入了金庸小说中的经典招式，并把这些招式巧妙地串起来，显出一种心境，比如“欲望它正在分赃/我用亢龙有悔闯/闯过了人性的贪/你我龙战于野一场”等。昨天的讲座过后，他就用这些招式来一一应对大家的提问，同时让人看出他的心境。

　　问：听说你跟周杰伦最初见面时，互相都有些看不惯？

　　答：两个陌生人一见面就很热络，我觉得那是矫情。我跟他一开始的确是各干各的事情。后来相处时间长了，发现两个人价值观趋同，他那么年轻却能接受我写得很古典的歌词，我们就成了朋友。

　　问：你和周杰伦两个人究竟是谁成就了谁？

　　答：周杰伦是个天才型的作曲家，我是个用功型的作词人。他可以自己关起门来，让创意挥洒；我可以不断被打断，忙忙出版，忙忙舞台剧，然后再回来写词，感觉不会断掉。我们是互相加分的。像我昨天给周杰伦写完了新专辑《蓝宫调》（计划在10月份推出）的最后一首歌，是专辑中惟一中国风的歌，六个段落，与书法有关。那首歌就是在台北想了主题，在香港写了第一句，在天津完成上半段，在上海完成下半段，在杭州完成修改的。这是我跨越城市最多的一首歌。

　　问：周杰伦唱你的歌词含糊不清，有没有觉得遗憾？想没想过找人翻唱？

　　答：人的声音其实也是一种乐器。像很多意大利歌曲，我们也听不懂，但还是会觉得很好听。杰伦的风格是很独特的，我写歌词的时候已经有曲子了，那时候曲子里一般会加入歌手的声音，我很多就是听着他的歌声作词，就要他唱的感觉。我的歌词不会遗憾，现在有MV，还有KTV里面都有字幕，大家都会看到。找人翻唱他的歌，肯定怎么都比不过原唱。

　　问：你现在写一首歌有多少收入？

　　答：最开始的时候是8000台币（约1600多元人民币），现在一首基本上有6000元人民币了。（这么少？）这是预付款，后面会有一些版税收入。现在我靠自己的劳动花500万台币（约100万元人民币）在台北郊区买了一套40坪（约合132平方米）带花园的房子，然后花了差不多那么多钱装修，每个房间风格都不一样，有地中海风格的客厅，普罗旺斯风情的厨房……本来想装一间中式古色古香的房子，但没有空间了。但我住在家里很少，经常睡公司。杰伦也经常睡公司。

　　问：你现在有女朋友吗？你睡办公室会影响和她交往吗？

　　答：有女朋友。睡办公室、吃泡面是我个人的事情，怎么会影响到别人呢？

　　问：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答：写歌词时很内敛，另外时候可能很活泼。我跟诗人不同，他们的作品是文学作品，我的作品是文字作品。我这个人很怀旧，小学时同学递我的一个纸条、旅游时的一张票根，我都会收藏，并把它们归类做成“恋爱格”、“家人格”、“旅游格”。今年我还想出本书，就把这些收藏都写出来。另外，我正在参演一出舞台剧，在里面一人分饰三角，演的有大侠，还有青帮中人，会武功，一下子能打倒很多人的。（讲起这个，非常兴奋。）

　　问：林夕的歌会让人落泪，你的很少让人有落泪的感觉。你觉得跟林夕的区别在哪里？

　　答：林夕老师写了那么久，我只写了不到300首，我的资历比较浅。但我与他聊天，发现我们创作时都是先选好一个主题，然后创作，这点很像。

　　离开的姿态

　　一个半小时里完成《飘移》

　　临行前匆忙吃名菜看西湖

　　会考虑为杭州西湖写首歌

　　一切终于忙完，时钟已经指向下午1点30分。因为要赶下午3点的火车回上海，所以在一个半小时里，他就要完成吃饭、看西湖和赶到火车站三件事情。

　　于是，方文山在杭州最后的时间，几乎都是一种飘移的状态。先是迅速从浙江图书馆“飘移”到饭店，吃一吃杭州的传统名菜西湖醋鱼，尝一尝杭州的传统面食片儿川，再非常感兴趣地和陪同人员“飘移”到了西湖边，匆匆看了一眼，然后就快速飘向火车站。这让人想起他写的那首歌：“我踏上风火轮\在飘移青春……”

　　最后，方文山奔跑着上了火车。火车开动前，他很眷恋地说：“期待下次能在湖边品茶。”他还说，有可能的话，说不定会和杰伦商量，为杭州西湖写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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