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原谅我红尘颠倒》掀骂战

　　■新快报记者 余亚莲

　　作家介绍

　　慕容雪村，1974年生，东北人，成名于网络，著有长篇小说《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天堂向左，深圳往右》、《伊甸樱桃》等。

　　书籍简介

　　在这本新书里，慕容雪村延续了《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的残酷的笔法，通篇更加冷峻，主人公的独白多了哲学意义的思考，但它反而坚定了其一条道跑到黑的想法。世界本来只有一个，却因我们的思想不同而相左。本书围绕着魏达律师这个角色，展开了一幅当代社会的特殊行业的画卷。有我们能想到的黑暗，也有我们想象不到的鲜血淋漓。

　　慕容雪村被人骂了。因为11月11日刚上架的《原谅我红尘颠倒》。

　　著名书商路金波在博客上贴了“大字报”：“慕容雪村啥都好，就是人性有点少”，文中点评《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是部大作；而后的《天堂向左，深圳往右》比较冰冷；《伊甸樱桃》开始偏执；《原谅我红尘颠倒》近乎“变态”，“全书中看不到一个好人，看不到一点善良，一点情感，一点正直，一点勇气，这是一部黑暗到使人绝望的小说”。

　　博客一贴出来，慕容就断言“路金波定是疯了，一大早就在博客上发飙”。孰是孰非？

　　反驳“没有人性”

　　自称“示人以恶”的作家

　　为了反驳路金波，为了证明自己很有人性，慕容雪村这样解释：“小说家有两种，一种帮人做梦，比如路金波最崇拜的琼瑶大师；另一种帮人从梦中觉醒，把世间的破处指给人看，并且告诉他恶的由来。示人以恶，所谓当头棒喝，劝人以善，所谓苦口婆心。”

　　慕容雪村将自己归类于“示人以恶”的那类，“若以为写恶的必是恶人，那么，按照这个‘路氏定理’推论下去，电视剧《康熙大帝》就应该是康熙自己拍的，蒲松龄定是只母狐狸，吴承恩必然会妖法，曹雪芹是个美食家，最爱的食物就是含铅口红，至于写《安娜·卡列尼娜》的托尔斯泰，别提他了，他是个性感的俄罗斯尤物，三围美妙之极，路金波改名前就爱这个。”

　　看着慕容痞气十足的网上骂战，总以为这人该是蓄着长发、戴着黑色边框眼镜、满嘴跑火车、一脸艺术家气质的吧，甫一见面大跌眼镜，惊呼“您老人家长得也太厚道了吧”。

　　慕容雪村自嘲自己是个“悲观的胖子”，“生来不是益鸟，只会发出刺耳的叫声。满世红紫娇艳，其人只愿在角落里冷冷地翻着白眼。我是一个满腹狐疑的家伙，总是喜欢嘲弄，嘲弄伦理，嘲弄人的荒谬无聊”。

　　实际上，他是平凡中带点儿书卷气的男人，既不鹤立鸡群也不五短身材，打扮随意，休闲装上身，往人群里一站谁也不信他是朵“油菜花”，没有人会把他的形象和高深莫测的“作家”联系起来。“我只是个网络写手，算不上作家。个个都像余秋雨一样默认自己是‘大师’，‘余大师’啊，还不得给人砸死。”慕容这么说。

　　“人都是这样，现实生活中一本正经，到了网上就尖酸刻薄”，以此反推，慕容自认在现实生活中则是一“老实的中年男人”，一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老光棍”。

　　改名的故事

　　差点成了“满城衣冠禽兽”

　　说到这本引起争论的新作《原谅我红尘颠倒》，慕容透露，其实这本书经历了一场“改名风波”。

　　一开始在网上连载，叫《谁的心不曾柔软》，后来慕容雪村感觉有点儿“娘”，遂改名为《原谅我红尘颠倒》，“还是觉得娘娘腔，又改为《红尘婆娑》。某流氓见了，大呼《红尘婆婆》！成了婆婆腔，不爽。”遂再改之。

　　此后，他又想过很多名字，“缠销党”、“嗜痂者”、“蛇影翩翩，荆棘丛丛”，统统不爽。

　　某日，慕容突然想到，“老夫已然三十有四，应该硬朗些了，取‘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的前四字，暗喻这是个物欲横流的世界，可是想想，文中主角老魏这厮实在算不上什么英雄，于是作罢。”

　　一日早起，雪村又想起辛弃疾的词：“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于是定下“满城衣冠”的书名。结果又坏了，大多数网友都看成了“满城衣冠禽兽”，于是再改。

　　什么都可以涮

　　“把我跟芙蓉姐姐并列我没意见”

　　慕容是个什么都敢拿来“开涮”的人。他赞赏韩寒说大实话的风格。前些年，有一位大作家逝世，网上有人评论“最后一位大师已死，从此我们只能读些慕容雪村、芙蓉姐姐之流的作品了”，慕容看了很不忿。他说：“把我和芙蓉姐姐并列我没什么意见，可凭什么说我写的东西不如死者？这个缺心眼的将之称为‘最后一位大师’我断定他没读过该大师的任何一部作品。”

　　他批评茅盾文学奖，称其评奖指导思想令人“难以容忍”，到了今时今日还要求作品“坚持什么主义、什么思想……”，这样的评选标准“是选优秀党员，还是选好小说啊”？

　　他也嘲弄“体制内作家”，“某某地方作协开个会，‘要评奖啦，大家赶紧交作品’，有人就说了，‘我今年光打麻将去了，没作品’。‘没作品啊？那你就当评委好了’。”雪村说，“作协主席是处级高官，最该做的就是好好当官，别写小说了，何必跟我们抢饭吃？”

　　他不认为四大名著有多高的文学价值，“单就小说技法而言，《红楼梦》失之琐碎，《西游记》失之絮叨（很多章节讲的都是同样的事，情节不断重复），《水浒传》失之粗疏，《三国演义》大有妖气，而且太过依赖正史。后三者都有话本说部在先，不能算纯粹的创作，只能算编撰。中国有那么悠久的文学传统，从先秦文章、诗经乐府、楚辞汉赋一直到唐诗宋词，都是极好的文学。就我个人喜好而言，四大名著绑在一起，也抵不过半部《史记》。”

　　他最最喜欢的其实还是拿自己“开涮”。他在自己的小说里写道：“《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是本烂书，作者有个很风骚的名字，四个字的，像个日本人。”

　　自述

　　钢刀闪闪铜钱响(慕容雪村)

　　《原谅我红尘颠倒》有两个版本，一个是作者全版，一个是出版的版本。全版的结尾是一场恍然大梦，做梦的人没有名字，也不知是谁，一切都无可查考。梦醒后人事皆非，那些罪恶与冤孽，不过是小人物无端的臆想。梦中的繁华大城，绝不会在地图上出现，只是一座虚构之城。黄梁路边半生风月，南柯街上一枕荣华，万紫千红迷眼，有慧眼便识得破：红尘如此，人生如此，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梦幻泡影。

　　故事的主角老魏是个不大不小的律师，我大学时读的就是法律，对这个行当略有所知。小说中有些案例是真的，比如早些年“严打”中的冤假错案；有些则是我的虚构，比如女明星的绯闻风波。有些人读后觉得心情沮丧，事实上那只是小说作者的艺术手法，正如我的好友李少君所言，我只是把所有的恶集中起来呈现，令人倍觉邪恶和阴暗，而真实的生活远非如此，大多数人都活在阳光之下，眼睛看见花朵，耳朵听到歌声，幸福与否只是个心情问题，与社会制度和人间罪恶无关。

　　看守所几节有点荒谬，有点残酷，就像但丁笔下的地狱，那是一个刻意营造的场景，而绝非现实。为了写这小说，我曾专门到看守所走访，那里比小说中的曹溪要好很多。

　　故事主角魏达是个坏人，在所有第一人称的小说中，他大概是最坏的一个。现实生活中很少有这样的人，但每个人都有一点他的影子。换言之，人人都可能成为坏人，区别是能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我向来不信天命，却一直喜欢在小说中加一点宿命论的东西，“恶有恶报”是个太过陈腐的话题，但这样的劝诫永远有效。

　　小说初稿中有一首打油诗，女主角肖丽写的：

　　穿衣要穿五尺长，嫁人须嫁狠心郎。睡到三更狗儿叫，钢刀闪闪铜钱响。这首诗意思不坏，后来想想，肖丽应该无此才华，干脆删掉。不过魏达确是一个狠心贼，心硬如铁，残忍势利，真是“钢刀闪闪铜钱响”。

　　江湖坏人当家，但偶尔也会有几个好人，比如潘志明。他是个纯洁的好人，远离了人间烟火，只靠美德生活。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人也不太多见，只是我的理想。“得其时横刀天下，不得其时蓬头而行。”这话是我说的。前半句是我少年的狂想，后半句则是当下的心态。这是君子之道，大多数人都无法做到，我们都是平凡人，既不能横刀天下，也不甘心蓬头而行，只能在两者之间摇摆。

　　最后一小节是个蛇足，很多人都不喜欢。我的本意是消解，因为前面的故事太沉重，我努力地想把它变成一个玩笑。武功高手能够举重若轻，我做不到，尝试多次，这玩笑看起来还是很拙劣。这也是我的局限所在，知我者会心一笑，不知我者骂亦无妨，就把这本书当成一个拙劣的玩笑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