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女在“文革”中遭难

　　本期登场:我亲见的名人与逸事（广东人民出版社） 欧初 著

　　1966年10月1日国庆节即将来临，香港各界爱国人士组成代表团赴京观礼。代表团途经广州，著名电影演员夏梦、石慧等几位文艺界人士想见粤剧名演员红线女，希望广东省方面代为安排。这样一个简单的要求，却令我们几个负责接待的人颇伤脑筋。

　　红线女是著名的粤剧表演艺术家。1955年随马师曾从香港回到广州后，走进更为广阔的艺术天地。1957年，她凭一曲《荔枝颂》，赢得匈牙利世界青年联欢节一等奖。她与马师曾合作的《搜书院》、《关汉卿》等优秀剧目，开创出粤剧艺术的新境界，先后拍成电影，在全国各地影响较大。

　　毛泽东50年代在广州见过红线女。红线女写信给毛泽东，希望得到进一步的教诲。毛泽东亲笔回信，鼓励红线女“活着、更活着、再活着，变成劳动人民的红线女”。1958年11月，中共中央在武昌召开八届六中全会，红线女随团到武昌演出，又见到毛泽东，遂请毛泽东题词。毛泽东当晚便为红线女题写了鲁迅的诗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这样一位有成就的艺人，也未逃过“文革”的狂风骤雨。1966年9月初，北京101中学六十多名学生分批到达广州，将“破四旧”的暴烈行为推向极致。他们把红线女抓去造纸厂，抄了红线女的家，将她保存的文字资料、剧本等全部拿到造纸厂化成纸浆，还将红线女的头发剃去半边，号称“阴阳头”，“勒令”红线女挂着“牛鬼蛇神红线女”的牌子游街。此时，香港报刊纷传她已经自杀身亡。

　　夏梦、石慧等与红线女相识多年，有关传闻自然很关注。她们提出要见红线女，其实是要知道事实真相。单纯安排见面本来不是问题，红线女虽然受了委屈，但是向来顾全大局。可是她的头发被剃成“阴阳头”，还未长好，香港友人见到会非常尴尬。

　　10月中旬，林李明、张根生出面，请尹林平夫人余慧带红线女到张根生家谈话。红线女很识大体，同意出席当晚在广东迎宾馆欢迎香港客人的宴会，到时她会戴顶帽子，以遮住头发。考虑到10月时分广州人一般不戴帽，一位女士戴帽尤其古怪，有关部门于是通知余慧、张根生夫人杜清岩一起出席，三位女士都戴上帽子，让红线女戴帽不至于太过突出。幸好当晚夏梦、石慧等人识趣，见到几位广州女性都戴着帽子便没有细问。她们看到红线女还算安然无恙，都松了一口气。

　　当晚我见到红线女，心中也有许多感慨。记得红线女1955年回广州第一次演出的地点，也是在广东迎宾馆。演出中途休息十分钟时，我带红线女去见观看演出的几位中央首长。我怕红线女紧张，便先跟她闲谈几句。她告诉我，她刚满28岁，回到祖国很高兴，今后一定会努力为祖国工作。

　　红线女幼年从艺，未受过正规教育，但她学习十分用功。几年下来，她文化水平提高不少，而且喜欢上中国书画艺术，悟性很高。1958年，我与广东省副省长魏今非到上海，拜访一批书画家。红线女与马师曾正好也在上海，拍摄电影《搜书院》，大家都住在锦江饭店。上海有位江姓的广东顺德籍医生，家中收藏很多字画。我和魏今非拜访江医生，邀红线女一同去。江医生夫妇见到红线女，喜不自胜，将收藏的珍贵明清字画一一取出来让我们观赏。

　　“文化大革命”之后，红线女的艺术活动与社会活动依然活跃。20世纪80年代，关山月、红线女、秦牧等文艺界人士和我都是七届全国人大代表。红线女为人坚强，抱病仍坚持参加学习讨论。休息日，红线女还与我一道探望北京著名书画家罗工柳、刘开渠、周怀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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