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异类的“第三者”
有人说，二十世纪以前，一夫多妻以及父母主婚的社会现实，中国文学根本不需要也不可能构造三角恋爱模式。其实，中国文学中大量怪异故事就是“三角恋爱”或者“婚外恋”在古代的表现形式。在中国古代的怪异故事中，不是某男子爱上了有夫之妇，而是异类女子前来诱惑人类的有妇之夫。
比如《搜神记》中记载的弦超与神女智琼的故事。弦超是三国时期魏国人，长期在魏都洛阳为官。一天夜里，弦超一个人在床上睡觉，飘飘然进入梦乡。一个女子从天上飘来，毫不羞怯地偎进他怀中，说道：“我是天上玉女，名叫智琼，父母双亡。上帝可怜我，让我下嫁。”
连续三四天晚上，弦超都在重复同一个梦。一天早上，梦中女子出现，坐着车子，后边跟着八个婢女。穿着绮丽的衣服，走路飘然如飞。车上有美酒好菜，让弦超一起吃喝。女子对他说：“命中注定我们有夫妻的缘分，这对你没什么好处，也决不会有坏处。至少可以让你驾上轻快的车，骑上肥大的马，可以吃珍奇的美味，可以穿绫罗绸缎。我是神仙，不能给你生孩子。但我也没有妒忌心，不破坏你的婚烟家庭。”两人于是结为夫妇。
弦超每逢单日，和凡间妻子一同吃饭，同床共枕。每逢双日，和玉女妻子同吃同住。玉女来去飘然，她的行藏只有弦超能看见。弦超之所以能在神女智琼与妻子之间周旋且游刃有余，就因为智琼是异类，所以无妒忌之性，不害于婚姻之义。
那些变幻为第三者的异类，一般都选择变幻为女子。龟魅、獭怪、大青蚱蜢、鼠精、蠹鱼精等等，不仅化为女子，而且，她们都以“端丽”、“姿性妖婉”、“容色过人”的姿态出现在某男人的面前。
正因为插足进来的“第三者”是异类，所以男人的凡间妻子对于她们毫无醋意。《聊斋萧七》中的徐继长在松林之中邂逅狐女萧七，见其姿色绝俗，惊为天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反而是萧七知道此处并非温柔乡，于是让他回家请示原配，恳请原配准备一间房子，她自会过去与他团聚。徐妻知道丈夫只是庸人一个，有贼心无贼胆，也只当笑话听，不过还是打扫了一间房子。等到傍晚时分，徐妻恶作剧般将丈夫拉到虚掩的门前，本想看他笑话的。谁知开门进去，果真有美人盛妆坐于床上。妻子大吃一惊之余，满脸堆笑，盛情款待，设榻铺被，为之合欢。
这难道不是世间男人做梦都会笑醒的美妙情境？可惜那只是男人视角之下的意淫。这种三角故事一方面反映了男人对现实的夫妻伦理的依赖，另一方面又折射出男人潜意识中的非理性冲动。
(石玉 专栏)
